孟古青喝了一口赵得用递过来的清茶,她知道里面有东西,药效很小,或许等到她把要干的事做完,才会闭上眼睛。
赵得用还是往常的样子,听到外面有些杂乱的声音,尽职尽责的跑出去打听。
没一会就脸色煞白的进来禀告,“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孟古青早就将口里的茶水吐到帕子上,闻声装作不耐烦的说道,“本宫刚刚回宫,这屁股还没坐热,不想听到捞什子的坏事。”
赵得用急得不行,他上前走的近了些,“主子,六阿哥没了。”
孟古青惊讶的抬头,不管是皇后还是佟妃,她们的动作可真够快的。
翠果已然拧来的湿帕子,“主子,您擦擦脸。”
孟古青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又摘下几样首饰,才算着时间往延禧宫而去。
“给朕查,将这几个贱婢拖下去打板子,打到她们说实话为止。”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啪啪的板子声 还有乳母和宫人们呼喊的声音。
皇后管理后宫严苛又残暴,乌云珠没少替一些犯错的奴才说话。
宫里的名声,贵妃要比皇后和静妃要好,毕竟静妃按照宫规条例,有时候不近人情。
院子里的人喊声都渐小了,人怕是不成了,乌云珠都没有替她们求饶一句。
太医已经说了,她以后子嗣艰难,六阿哥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天花都熬过去了,竟然让奴才害死,乌云珠怎么不怨,她恨不得将满宫的奴才都打死了事。
夜晚黑漆漆的,孟古青刚踏入延禧宫内院,就觉得脚下发粘,几个乳母和近身伺候的宫人已然断了气。
赵得用怕主子害怕,忙用身子挡着。
内殿里,乌云珠哭的都没了力气,明明一个时辰以前,她还喜气洋洋,皇上私底下答应,等六阿哥周岁,就封为太子。
这些人的心太狠毒了,一点活路都不给自己。
福临也心痛不已的抱着爱妃,两个人的眼泪落个不停,天大地大,好像他们哪里都不能容身。
孟古青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没有进屋,就默默的返回了。
不急,再让他们多悲伤一会,牛鬼蛇神自然会出场。
乌云珠自这日起,就彻底病倒了,她整日整夜的掉眼泪,手里拿着六阿哥穿过的衣物。
福临本来还很有耐心,但架不住日子长了,纵然心里有悲伤,他还是把注意力投向了别的地方。
孟古青现在没有宫权,闲来无事,就常常来安慰乌云珠。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额娘爱子女,很多的时候必定是真心实意。
在这皇家,子女爱额娘,却要有很多条件。出身低微的女子不能为子女带来助力,子女不怨恨冷待他们的阿玛,偏生要怪罪额娘。
孟古青看着躺在床上瘦成一把骨肉的皇贵妃,母亲还在为儿子悲伤,父亲的身心早就有人安慰了。
“姐姐看你今日气色不错,不如出去走走。”
乌云珠像是没有听见,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孟古青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帮着穿好了衣服,也不坐轿子,让个身高体壮的嬷嬷背着,直接去了养心殿。
乌云珠眼珠子转转,她不懂孟古青的意思,刚想开口问,又觉得没意思,她现在什么都不关心。
孟古青见到了地方,她让奴才都在外面等着,亲自扶着乌云珠走到偏殿的外面。
这里本来有侍卫守着,鳌拜让他们装着没看见。两位娘娘众人皆得罪不起,大家都低下了头。
太监站在门口,得了吴良辅的指示,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条缝,让二人进去。
孟古青用手捂住乌云珠的嘴,她们也没走进去,就在门口听着。
大殿的内室里,皇上正在享受皇后的服侍。
皇后娇媚的抬起脸,她赤裸在外的皮肤洁白滑腻。皇上起了心火的时候,有的时候喜欢召皇后过来。
以因为她什么都可以为皇上做。
两个人刚才不过浅浅尝欢,福临刚起了兴致,皇后却懂得不能立马让男人满足,要多拖延一会。
她藕节般的手臂搂住福临的脖子,“姑父,您心里苦,臣妾都知道。贵妃心里难受,冷落了您,您只管找臣妾。”
福临觉得皇后懂事不少,两个人在情事上又十分合拍,自然多了几分耐心。
“乌云珠心里不舒服,朕陪着她心里也苦。难为你现在这么善解人意。”
两个人情话绵绵,完全看不出皇帝有悲伤的意思。
乌云珠被捂住嘴,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可她温暖的泪水落在孟古青的手上,却打动不了冰冷的心。
两个人听着皇帝一边说自己痛苦,一边却有心情和皇后鬼混。
直到乌云珠重新躺回床上,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本来是在做美梦的,帝王的独宠多让人迷醉!没想到,竟然是噩梦。
红颜未老恩先断。
孟古青将厚重的被子压在乌云珠的身上,声音温柔,说出的字听着却让人骨头都疼。
“贵妃妹妹,姐姐我拼命保下你的孩子,却被这些贱人轻易就害了。”
“皇上真的查不出来吗?他是不想查,也不能再查。”
“他嘴上说爱你,可你听听你的名声,魅惑君王,当皇帝强娶弟媳。”
孟古青握住乌云珠的手,她的手是那般温暖,烫得乌云珠一个激灵。
“博果尔说了,希望你能幸福。如果有报应,也要落到皇上身上,不要牵连你。”
“你才是最可怜,最无辜的。”
乌云珠眼珠子动动,她不再流泪,直勾勾的盯着孟古青。
“博果尔真的没有怪我吗?”
“这是自然,没有皇上,你们还是恩爱夫妻。”
乌云珠只觉得身心疲惫,她想不通皇上为何能在丧子之痛下,还有心情寻欢作乐。
皇上可真狠心啊!
孟古青微微笑着,知道乌云珠想不通,可自己早就想通了。妃子和孩子就是皇家的可消耗品,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
只要皇帝在,孩子总会有的。
“妹妹,太医说你的身子是不成了。皇上有诸多妹妹宽慰,日子久了,情也就淡了。”
“都说夫妻感情好,一个没了,另一个也去了,才是佳话。”
“妹妹和皇上这般深情,岂可辜负?”
乌云珠咳了几声,竟咳出一口血来,她露出动人至极的笑容来,“姐姐曾救了我孩儿的命,自然说的都是对的。”
不能辜负这泼天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