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余晖本还在陨星遗迹的断壁间流转，将那些布满裂痕的石壁染成暖橙色，可当那道墨色身影从遗迹深处缓步走出时，天地间的光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了脉络，一寸寸沉入黑暗。
石小凡握着剑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他来陨星遗迹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空间晶石”，据说那东西能增幅空间能力，可才刚找到晶石的大致方位，就撞上了这么个不速之客。
那身影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衣摆拖曳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却不见丝毫灰尘。领口与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纹路，在渐浓的阴影中偶尔闪过一丝冷光，像极了毒蛇吐信时的獠牙。兜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嘴角勾着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仿佛眼前的石小凡不是对手，而是一道即将入口的点心。
更让石小凡心悸的是对方周身的气息——那气息冷得像隆冬的寒冰，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碎石竟凝结出薄薄的白霜，连空气都仿佛被冻得发脆，吸入肺里都带着刺痛感。他之前在师父的笔记里见过对b级强者的描述，可亲眼见到，才知道那文字里的描述有多苍白。
“小鬼，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墨影的声音第一次响起，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冰块在相互碰撞，“把你身上的空间晶石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石小凡心里骂娘，这哪是商量，分明是威胁。他也不废话，右手并指成剑，体内的灵力顺着指尖喷涌而出，一道淡蓝色的剑气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朝着墨影斩去。这招“青锋斩”是他的拿手好戏，之前对付A级后期的妖兽时，一剑就能劈开对方的鳞甲，可此刻面对墨影，他心里却没底。
剑气快到墨影面前时，异变陡生。
墨影脚下的影子突然微微晃动，像是平静的水面被风吹起涟漪，可下一秒，那影子便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地面朝着四周蔓延。不是匀速的扩散，快的时候如奔雷，瞬间缠上十米外的断墙；慢的时候又像毒蛇吐信，一点点朝着石小凡的脚踝靠近，带着黏腻的恶意。
更诡异的是，墙壁上、石柱上、甚至空中飘散的尘埃投下的细碎阴影里，都钻出了细细的黑色丝线。这些丝线在空中交织，很快便形成了密密麻麻的触手，有的像头发丝般纤细，有的却有手臂粗细，朝着中央的石小凡聚拢过来。
“这是……影域？”石小凡瞳孔一缩，师父的笔记里提过，有些b级强者能掌控特殊的领域，而影域就是其中最棘手的一种，能禁锢空间、吞噬能量，简直是空间能力者的克星。
还没等他细想，那道淡蓝色的剑气就撞上了最前方的阴影触手。他本以为会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可实际却是悄无声息——阴影像棉花般裹住剑气，淡蓝色的光芒在阴影中挣扎了两下，便如同被吸干了能量的蜡烛，彻底熄灭，连一点火星都没留下。
“怎么可能？”石小凡心头一沉，这还是他的青锋斩第一次这么没用。他左手迅速结印，掌心腾地升起一团橘红色的火焰，温度高得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这是他从南明秘境里得到的南明灵火，能焚烧邪祟，之前对付阴影类的敌人时，哪怕是A级的暗影兽，碰到灵火也会瞬间化为灰烬。
可这次，灵火刚被他甩向阴影，那阴影就猛地张开一道“口子”，像一张饥饿的嘴，将灵火整个吞了进去。没有爆炸声，没有烧焦的味道，灵火就这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没用的。”墨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傲慢，“我的影域能吞噬一切能量，你的剑气、火焰，在我眼里不过是笑话。”
石小凡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催动体内的空间之力。空间闪烁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力，之前多少次陷入绝境，都是靠这招逃生，哪怕是面对A级巅峰的敌人，他也能靠着闪烁周旋。
可这次，当空间之力在体内运转时，他却感觉到一股滞涩感，像是在黏稠的泥浆里游泳，每调动一分力，都要耗费比平时多三倍的精力。他原本想闪烁到墨影身后，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念头落下，身体只移动了不到五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硬生生停在原地。
“嗯？”墨影挑了挑眉，兜帽下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诧异，“能在影域里移动五米，你的空间天赋倒是不错，可惜，太弱了。”
话音刚落，石小凡脚下的阴影就猛地窜起，一根粗壮的触手朝着他的脚踝缠来。他反应极快，纵身一跃，堪堪躲过，可那触手却擦着他的裤腿过去，裤子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也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烙铁烫过。
他落地后，迅速朝着不远处的一道断墙跑去。那断墙有两米多高，是之前遗迹坍塌留下的，墙体上还刻着一些模糊的符文，看起来足够暂时掩护他。他靠在断墙上，大口喘着气，低头看向刚才被触手擦到的地方——皮肤已经开始发黑，疼痛顺着血管蔓延开来，让他的小腿有些发麻。
可还没等他缓过劲来，身后的断墙就传来一阵“滋滋”声。他回头一看，只见无数黑色的丝线从断墙的缝隙里钻出来，迅速覆盖整个墙面。原本坚硬的岩石竟开始融化，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表面泛起泡泡，很快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泥浆，顺着地面流走，只留下一地黑色的痕迹。
“该死！”石小凡不得不再次起身，朝着另一处石柱跑去。那石柱有一人抱粗，是遗迹里少见的还保持完整的建筑，他本想靠着石柱阻挡一下阴影，可刚跑到石柱旁边，石柱根部就被阴影缠住，黑色的丝线迅速向上蔓延，石柱表面的岩石开始剥落，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
“轰隆！”
石柱突然倒塌，朝着石小凡的方向砸来。他瞳孔骤缩，急忙向旁边扑去，石柱擦着他的后背落地，溅起一片碎石，几块碎石砸在他的背上，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你就只会躲吗？”墨影的声音带着嘲讽，他一步步朝着石小凡走来，每走一步，周围的阴影就浓一分，石小凡的活动范围也被一点点缩小，“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不然，这场战斗也太无聊了。”
石小凡咬了咬牙，他知道不能一直躲。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消耗了快一半，再这么耗下去，迟早会被阴影吞噬。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在身体周围凝聚出一层土黄色的防御盾——这是他能凝聚出的最坚固的防御技能“厚土盾”，之前对付A级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时，都能抵挡片刻。
可当阴影触手撞上来时，厚土盾却如同纸糊一般，瞬间被戳出无数个小洞。黑色的丝线透过小洞钻进来，朝着他的身体缠去。石小凡急忙调动灵力加固盾牌，同时用剑气斩断钻进来的丝线，可这样一来，他的灵力消耗得更快，额头很快就渗出了冷汗，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还在挣扎？”墨影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既然你不肯交出来，那我就自己来拿。”
话音刚落，墨影突然动了。他的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就出现在石小凡面前。石小凡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墨影右手成爪，带着浓郁的阴影，朝着石小凡的胸口抓来。那爪子上的阴影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不断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石小凡瞳孔骤缩，想再次调动空间之力闪烁，可体内的空间之力却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调动不起来。
他只能勉强侧身，那带着阴影的爪子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嗤啦”一声，他的衣服被撕开，肩膀上立刻出现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落在地上，瞬间就被地面的阴影吸收，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啊！”石小凡痛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碎石子硌得他后背生疼，可更疼的是肩膀上的伤口——那伤口像是被撒了辣椒水，又辣又痛，黑色的毒素还在顺着伤口蔓延，让他的半边身体都开始发麻，连抬胳膊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刚撑起上半身，就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胸口也剧烈起伏起来，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毒素还在不断扩散，连脖颈处都开始出现黑色的纹路。
“怎么样？我的‘影毒’不好受吧？”墨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戏谑，“这毒会一点点侵蚀你的经脉，最后让你全身麻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阴影吞噬。”
石小凡咬着牙，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撑下去才有机会。他悄悄调动体内仅存的灵力，试图压制伤口处的毒素，可那毒素却像是有意识一般，不断反抗，每一次压制，都会让他的灵力消耗得更快。
周围的阴影越来越浓，几乎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了。原本还能看到的断壁残垣，此刻都被阴影笼罩，只剩下石小凡周围不到一米的地方，还有一丝微弱的光线——那是他体内灵力散发出的微光，可这微光也在不断减弱，随时都可能熄灭。
阴影触手已经到了他的脚边，细细的丝线缠绕着他的脚踝，带着黏腻的触感，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爬。石小凡想抬脚踢开，可小腿却麻得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些丝线不断向上蔓延，很快就缠上了他的膝盖。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剑身上的符文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他师父留给她的佩剑，陪伴他走过了无数次战斗，可现在，这把剑却像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绝境，光芒越来越暗。
石小凡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师父的身影。师父曾经告诉过他，b级强者虽然恐怖，但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就算是A级强者，也能创造奇迹。可现在，他连墨影的弱点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战胜对方了。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妹妹还在等着他回去，等着他带她去看外面的世界。他答应过妹妹，一定会保护她，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现在，他却要在这里倒下了吗？
不，不能！
石小凡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墨影。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对方垫背！他体内的灵力开始疯狂燃烧，这是燃烧生命的代价，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可代价就是，用完之后，他会彻底失去战斗力。
墨影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眉头微微皱起：“哦？还想拼命？真是不自量力。”
他挥手示意，周围的阴影突然加快了速度，无数根粗壮的触手朝着石小凡袭来，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要将他彻底困住。石小凡深吸一口气，将燃烧生命得到的力量全部灌注到剑中，剑身上的符文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金色的剑气从剑中斩出，朝着迎面而来的阴影触手砍去。
这道剑气比之前的青锋斩强了数倍，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阴影，那些靠近的阴影触手，瞬间就被剑气斩断，黑色的汁液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墨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石小凡能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可惊讶过后，便是更深的冰冷：“就算你能爆发出更强的力量，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双手结印，周围的阴影再次涌动，这次出现的不是触手，而是一道巨大的阴影屏障，挡在了墨影面前。金色的剑气斩在屏障上，发出一声巨响，屏障剧烈晃动起来，出现了一道裂痕，可最终还是没有破碎，金色的剑气也消散在空气中。
石小凡喷出一口鲜血，那是强行燃烧生命的反噬。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更加微弱，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阴影屏障消失，墨影再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现在，你还有什么本事？”
石小凡靠在一根残存的石柱上，勉强支撑着身体，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黑色的血液已经染透了他的半边衣服。他看着墨影，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不甘。
他还没找到空间晶石，还没回去见妹妹，还没完成师父的嘱托，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可墨影的影域还在不断压缩，阴影触手已经缠上了他的腰腹，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阴影一点点吞噬，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墨影弯腰，伸出手，想要去拿石小凡怀里的空间晶石——那晶石的气息，他早就察觉到了。可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石小凡的胸口时，石小凡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墨影的手咬去。
“嗯？”墨影没想到他还能反抗，急忙收回手，可还是被石小凡咬到了手指。虽然没咬破皮肤，却也让他有些恼怒，“不知死活！”
他一脚踹在石小凡的胸口，石小凡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顺着石柱滑落在地，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阴影彻底笼罩了他，只有他的眼睛还在微微睁着，看着墨影一步步走向自己。他知道，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