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北门,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叛党猫着腰贴墙潜行,脚尖踮着冻土,小心翼翼。
手里的信号弹泛着幽绿暗光,透着诡异。
“动手!”
领头叛党压低嗓音,指尖刚触到信号弹引信。
突然一声炸雷般的断喝划破寂静:“拿下!”
火把瞬间点亮夜空,红光映红城墙。
徐如珂率领守军从暗处冲出,刀枪出鞘寒光闪。
叛党猝不及防,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嘴里还在挣扎嘶吼,尽显狼狈。
原来,东厂早将朱童蒙通敌的疑点密报徐如珂。
他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布下天罗地网。
就等叛党自投罗网。
“朱布政使的好日子,到头了!”
徐如珂冷笑一声,命人押走叛党。
“快马报给袁督师,成都危机已解!”
成都的风波刚平,重庆方向的奢崇明已暴跳如雷。
他放弃成都后,本想趁虚拿下囤积粮草的重庆。
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袁可立早做了坚壁清野。
重庆城防加固得如铜墙铁壁,粮仓堆得满满当当。
根本攻不进去。
“周鼎!”
奢崇明揪住副将的衣领,唾沫星子喷在对方脸上。
“带三万先锋,去攻佛图关!打开通往重庆的门户!”
周鼎吓得连连应诺,率领三万叛军,气势汹汹直奔佛图关。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不是硬仗,而是一场“不流血的歼灭”。
佛图关狭道,两侧山壁陡峭。
朱燮元早已布下大局。
道路中间,粥铺炊烟袅袅,白汽裹着米香飘满狭道。
粮堆堆得像小山,农具擦得锃亮,整齐排列。
锦衣卫和户部官员端坐案后,笔墨备好。
“凡放下武器者,登记姓名籍贯!”
朱燮元的声音通过铁皮喇叭传遍狭道,震得山壁回音。
“每人发三斗粮、一把锄头、一亩田契!跟着朝廷有活路,跟着叛军只有死路一条!”
叛军将士大多是饿疯了的流民。
听到“分田分粮”四个字,眼睛亮得像饿狼见了肉。
“真的分田?”
一个瘦骨嶙峋的流民士兵,手里的刀“哐当”掉在地上。
试探着往前挪。
“当然!”
户部官员捡起刀,在名册上划了一笔。
递给他沉甸甸的粮袋和田契。
“这是陛下的恩典,田契上盖着户部大印,实打实的家产!”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叛军士兵们纷纷扔下刀枪,像潮水般涌向粥铺。
成建制地倒戈,连校尉都拦不住。
周鼎在后面得知消息,气得双眼赤红。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提刀亲自率军赶来,嘶吼道:“一群叛徒!给我杀回去!”
可他刚冲进狭道,两侧山壁突然响起号角。
秦翼明率领的白杆兵蜂拥而出,将狭道堵得严严实实。
白杆兵装备着皇帝特供的新式火铳,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叛军。
“开火!”
秦翼明一声令下,火铳齐射,枪声震耳欲聋。
叛军成片倒下,尸体堆在狭道中,血流成河。
“周鼎,束手就擒吧!”
秦翼明催马上前,长枪直指对方咽喉。
白杆兵一拥而上,将周鼎死死按住,绳索捆得像粽子。
此役,叛军未战先溃。
近半数兵力被“软刀子”瓦解,佛图关不攻自破。
重庆叛军大营,帐篷被奢崇明踹得摇摇欲坠。
他得知周鼎被俘、士兵倒戈,当场掀翻帅案。
笔墨竹简摔得满地都是。
“朱清贵!你给我说的官军粮草匮乏、民心涣散呢?!”
朱清贵被揪着衣领,双脚离地,吓得魂飞魄散。
“大、大元帅,我也没想到啊!”
他哭丧着脸。
“袁可立的补给线硬得砸不烂,朱由校还拨了巨额粮草,朱燮元竟然用‘分田’这招攻心,太狠了!”
“攻心?我看是你通敌朝廷,给我假情报!”
奢崇明冷笑一声,拔出佩刀架在朱清贵脖子上。
刀刃划破皮肤,渗出血珠。
“我现在走投无路,大不了接受招安!但在这之前,我得拉个垫背的——你家老爷朱童蒙,指使我叛乱的事,我要捅到御前!”
朱清贵脸色惨白如纸,连忙求饶。
“大元帅饶命!我家老爷说了,只要你再坚持几日,就有东林党人接应!”
他语速飞快。
“邹元标大人已在江西联络兵马,很快就能驰援西南,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一定能翻盘!”
“邹元标?”
奢崇明眼神闪烁,缓缓放下佩刀。
“好,我再信你一次!”
他转身下令。
“让我儿子奢寅久,率领土司精兵,决死攻打佛图关!就算拼光家底,也要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奢崇明做最后一搏时,佛图关的捷报和皇帝的犒赏,同时送到了明军大营。
“奉皇爷旨意!”
传旨太监展开明黄圣旨,声音洪亮。
“赏西南平叛大军金花银一百万两!朱燮元升四川左布政使,秦翼明赏世袭指挥使,全体将士各赏白银五两!”
官军将士们欢呼雀跃,呼声震彻山谷。
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袁可立站在佛图关城头,玄铁铠甲映着夕阳。
看着源源不断赶来的援军,嘴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
“奢崇明已成瓮中之鳖!”
他抬手下令。
“传令下去,明日黎明,合围重庆,一举歼灭叛军!”
各地官军接到命令,日夜兼程向重庆靠拢。
马蹄踏碎夜色,火把连成火龙。
一张天罗地网,已然在重庆城外收紧。
重庆叛军大营,朱清贵被奢崇明打得遍体鳞伤。
嘴角淌着血,挣扎着爬向帐外。
他看着远处佛图关的灯火,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光。
“朱童蒙老爷的计划,绝不能败露!”
“奢崇明这蛮子靠不住,只能启动‘惊蛰’了!”
他从贴肉衣襟里摸出一块乌木令牌,上面刻着“惊蛰”二字,泛着冷光。
塞进心腹手里。
“立刻去联络城内潜伏的‘惊蛰’死士!”
压低声音,语气狠戾。
“明日官军攻城时,炸开重庆粮仓,焚烧军械库!就算不能翻盘,也要让袁可立得不偿失!”
心腹握紧令牌,点点头,像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中。
朱清贵瘫坐在地,望着江西的方向,喃喃道。
“邹元标大人说了,只要西南战局混乱,东林党就能趁机发难,朱由校的新政,迟早垮台……”
此时的佛图关,明军将士正整装待发。
铠甲擦得锃亮,火铳装满火药,箭矢搭在弓弦上。
只待黎明时分,发起总攻。
袁可立站在城头,望着重庆方向的夜空,眼神坚定。
叛军主力瓦解,援军合围,粮草充足。
这场平叛,胜利已近在眼前。
可他不知道,重庆城内,一场旨在摧毁粮草、制造混乱的“惊蛰”计划,已悄然启动。
粮仓深处,“惊蛰”死士正用凿子撬开粮袋,往里面塞火药包。
军械库外,黑影贴着墙根移动,手里的火种泛着红光。
奢寅久的土司精兵,正藏在重庆城外的山林里,等着官军攻城时背后偷袭。
黎明将至,佛图关的晨雾越来越浓,裹着寒意。
重庆城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粮仓方向传来细微的“簌簌”声,那是火药包被安置的声响。
粮仓一旦被炸,官军将面临粮草危机。
“惊蛰”死士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发难。
奢寅久的土司精兵,会不会给攻城官军造成重创?
朱童蒙与邹元标的东林党,还藏着多少没动用的后手?
晨雾中,明军的攻城号角,即将吹响。
一场决定西南命运的决战,伴着黎明的曙光,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