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一行二十人,用了整整二十个时辰才来到犁水畔,望着眼前茂密的丛林,好几个姑娘都面面相觑,却不敢带头出声。她们在中原长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参天大树长成的森林。
“将军,这林子……”莫嫂子紧跟在凌云身边,小心翼翼问道:“…里面会不会有老虎,或者其他怪兽?”
凌云白她一眼:“如果有呢?”
“有……”莫嫂子后背一凉,身体不听话的往后缩了缩。也不知是因为害怕林子里的猛兽,还是更害怕面前这个美丽纤瘦的女人,她嗫嚅着看向地面。
“记住,你们,”凌云冷嗖嗖地转过脸,把其他十八人一一看了个遍,才道:“从我成立胭脂营第一天起,你们就已经跟其他普通女人不一样了。”
“我说过,你们不是女人,你们是士兵!”
她眼神严肃,语气更是严厉,说道:“士兵,不分男人和女人!只有活人和死人!”
“只要成为士兵,挂上我胭脂营的腰牌,你们就给我把害怕两个字嚼碎了,吞下去!脑子里只能想两件事:“一服从!二完成任务!”
她收回视线,重新停在莫嫂子脸上,凝视一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哪怕我让你们吃泥巴,哪怕我让你们去死!”
凌云顿了顿,问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我有没有说过!”
当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句话她看似在问莫嫂子,实际上,问的却是她们所有人。
“说…过…”莫嫂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睛里全是惶恐。对未知,对凌云,对有可能被驱逐出胭脂营的惶恐。
“那你不认为自己是军人?”凌云眼神更加凌厉。莫嫂子不禁后退了一步,颤声道:“…我…是…”
“好,”凌云再次看向众人道:“你们呢?”
“我们是!”所有人齐声道。她们声音响亮,但凌云听得出她们的声线隐约的颤抖。
每一个人都在害怕这陌生而阴森的丛林,可面对她们的救命恩人,面对这个能呼风唤雨的神,她们心里的那点畏惧完全可以放在一边。
“好,其他的,训练的时候已经全都说过了。现在,检查自己的装备,穿上护甲,把剩下的干粮吃光,吃不光的扔掉。”凌云斩钉截铁,箭锋一般刺进十九个第一次真正面对战争的姑娘们:“除了武器,什么也不要带,我们,去救穆王爷!”
都尉府
蛇群刚刚吞噬了那美艳侍妾,府门外就有巡城卫兵大喊着冲到内院:“段大人,段大人,城北烧起来了!”
才到书房所在的小院,声音便戛然而止。突然的停步让来人几乎向前跌倒,不得已顺手拉住近处的一个仆役才完全站稳。来人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合不拢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喊不出来。
可城北的大火在烧,那么多的客商和货,必须马上报给段大人知道。
蛇浪在翻滚,空气里腥燥与异香交缠,一浪高过一浪。纵是仆役们害怕被段宏怪罪,也不敢往前冲。
僵持之际,段宏忽然大喊道:“快,快去请蛇佬来!”
蛇佬,一听便知是擅长于弄蛇之人。在南诏,这样的人一点也不少,但能被太和城人公认最厉害的蛇佬却只有一位。
巡城卫兵一听便立刻转身往府外跑,他知道那个人住在哪里。
见段宏似乎恢复清醒,仆役们不敢再呆在当场。纷纷壮着胆子,拿来长竹杆,扫把,锄头等工具,装模作样的朝蛇群进攻。其实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都只是作出挥打的动作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里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劈向城北方向。紧接道,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似乎老天爷都在帮着段宏一样。
雨一下来,空气里的腥臊味被冲淡不少。没多一会儿,纠缠在一起的蛇球蠕动便慢了下来。
段宏看着天,缓缓地呼出一口气。直到这一刻他才有心思来思考为什么会有蛇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交配这样的奇事。
南诏多蛇,大户人家自然会有诸多防范,房子周围会常年洒上驱蛇之物。每年也更多定期驱除。而且,在这个并不应该蛇类交配的季节,突然有这么多不同品种的蛇同时发情,当然不可能正常。
段宏压着心头并未完全消散的恐惧,盯着仍然在翻滚的蛇浪,心念电转。
这时,蛇佬已经被巡城卫拎着后脖领子提着来到了都尉府。
“放开我,放开我!”蛇佬被掐着脖子,勒得脸色涨红,一边踢打挣扎,一边骂巡城卫:“你这狗东西,老子是你能强迫的人吗?”
他的话才说完,就被巡城卫猛的往地上一砸,几乎把他砸进了那翻滚的蛇浪里。蛇佬在着地瞬间,声音硬生生被掐断。
蛇佬一个骨碌往没蛇的地方连滚了几个跟头,才喘口气,抓起手边一坨石头就往巡城卫的头上砸,恨恨道:“小逼崽子,老子这就让蛇咬你。”
“蛇公莫气,”段宏的冷淡而带着些许压迫的声音从竹楼上传来:“大晋战神困在犁水边已近一月,随时可能有援兵打来;城北这会儿大火,若耽误了事,我也是担待不起的。”
蛇佬身子微微一震,语气当即软了下来,“段大人莫怪,只是刚才让这小子弄痛了,一时生气才……”
“无妨,”段宏的语气已然降温,打断他道:“赶紧的,解决了这些蛇,我有正事要做。”
蛇佬立刻拱手:“是,是,是,小人这就驱蛇。”
他从带来的口袋里拿出一支有个葫芦头的短笛,又抓出一些姜黄色粉沫往蛇群中间洒了一些,便立在那里看着。
片刻后,蛇佬又从袋子里抓了一把黄色粉末洒进蛇群,嘴里喃喃念叨:“稀奇喽,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种蛇搞在一起的情况嘞。不正常,绝对不正常,太不正常咯。”
他的自言自语让段宏心头一动,他喊道:“蛇公,你快闻闻,这空气里,是不是有些特别的味道?”
蛇佬疑惑地扭头看了看段宏,使劲吸溜着鼻子。
一场大雨,空气里的味道被冲淡了不少。蛇群散发出的腥味,各种花香,大雨后泥土的味道……各种气味混在一起,辨认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片刻之后,蛇佬才终于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道:“确实有问题……”
此时,在蛇佬药粉的作用下,蛇群已然渐渐安静。蛇佬把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奇怪的旋律慢慢飘出,让所有人听着牙酸,骨痒,纷纷捂上了耳朵。
可没多一会儿,就看到那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巨大蛇球慢慢松开,蛇一条一条从那蛇球上脱离,一条一条各自离去,仿佛忙着去开餐。
所有仆役几乎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突然的放松竟让几个胆小的丫鬟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什么问题?”见蛇群在解散,段宏提到嗓子里的心也落了回去。放下之后,他立刻追问。
“这味道……”蛇佬的鼻子又在空气里使劲吸了吸,眼神一闪,脸色发白,颤声道:“这味道,倒,倒,倒有几分像…我配的…”
他这话一说完,段宏立刻目露凶光,“你说什么?”
蛇佬大惊“扑通”跪倒:“段大人,段大人明鉴,这这,这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发誓!”他慌张地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惊恐地看向段宏。
“说说。”段宏冷声道,冰刀一样的目光锁在蛇佬的脸上。
“段大人,这个方子,是我,很早以前,配的,独门…秘方…本,不是,用来引蛇的…”蛇佬一脑门冷汗,断断续续道:“几年前,有个大晋来的商人,找我买了一条金花蟒。后来,他又来过几回,次数一多,我们就渐渐像朋友一样。”
蛇佬抬手抹了一把汗,道:“再后来就,越来越熟络。有一回喝多了,他说,他主子看上个性子烈的,求我弄点‘助兴’的东西……”
他抬起眼皮,瞟了一眼段宏,见他的眼色未再变化,接着道:“他又说要那人心甘情愿才有意思…于是,我就给他配了这个药。”
说到这里,蛇佬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抬头看段宏,却对上段宏凶狠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又嗫嚅了几句:“这个药,是用依兰花,加好几种发情母蛇的黏液,再调了好几样名贵的催情草药制成的。效果…奇佳…”
他觉得自己这次全都说完了,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段宏:“大人,就这些。”
“这个人长什么样?来了几次?多久来的?买药做什么用?”段宏的声音愈加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