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月初三,上巳佳节,亦是“龙抬头”的吉日。
金陵秦淮河上,画舫如织,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一派盛世浮华景象。
贾璘的麒麟楼船,如同水上宫殿,亦是张灯结彩,琉璃灯盏映照着粼粼波光。
内舱暖阁,熏香袅袅。
林黛玉斜倚在铺着软绒的湘妃榻上,宽松的月白云锦裙裾下,
孕肚已显圆润轮廓。
她葱白如玉的指尖捻着一把金粟,正逗弄着架上那只翠羽鹦鹉。
“小乖乖,念‘春江潮水连海平’…”
鹦鹉歪着小脑袋,绿豆眼滴溜溜转,学舌道:
“春…春…”引得黛玉莞尔,眉宇间尽是初为人母的柔软光辉。
忽地,一阵刻意压抑却仍显突兀的闷哼声自一旁的紫檀木座屏后传来,打破了这温馨静谧。
黛玉心头一紧,抬眼望去。
只见坐在绣墩上翻看账册的薛宝钗,脸色有些发白,
一手紧紧攥住了心口处的衣襟,秀气的眉峰紧蹙着,似乎强忍着极大的不适。
“宝姐姐?”黛玉关切地唤道。
宝钗摆摆手,刚想开口,又是一阵更强烈的恶心袭来,她猛地以绣帕掩口,背过身去。
“快请太医!”贾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起,
他不知何时已踏入暖阁,深邃的目光落在宝钗略显单薄的背影上,隐含担忧。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再次被请来。
这一次,他带着更加谨慎凝重的神色,三根手指搭在宝钗的皓腕上。
偌大的暖阁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秦淮河上隐约的喧闹声传来。
不过三息!老太医枯瘦的手指猛地一颤,
随即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比上次更为灿烂、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噗通”一声伏跪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几乎是高喊出声:
“恭喜总督!贺喜总督!二夫人…二夫人亦呈滑脉!
如珠走盘,流利圆滑,此乃天降双喜,家门之幸啊!”
“啊!”黛玉惊喜地捂住了嘴。
“宝姐姐!”袭人端着的酸梅汤托盘差点脱手。
满船的下人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双喜临门!总督大人福泽深厚!
然而,就在这巨大的喜悦几乎要将暖阁淹没之际,一直侍立在黛玉身侧、同样面带笑容的袭人,
忽然身形一晃,手中的青瓷盏“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那红如胭脂的酸梅汁液瞬间泼溅开来,在白石地砖上晕染开一片刺目的、宛如血渍的痕迹。
袭人脸色惨白如纸,软软地就要向旁边的案几倒去!
“袭人!”贾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瘫软的身子。
老太医脸上的喜色尚未褪去,见状心头又是一紧,连忙搭上袭人纤细的手腕。
这一次,诊脉的时间略长了些,老太医的眉心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最终,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颤巍巍地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多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奇哉!奇哉!这位姑娘…竟是三月身孕而不自知!
脉象圆滑有力,胎象甚固!总督大人,恭喜…三喜临门啊!”
三喜临门!
整个船船舱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响亮的、几乎要掀翻船顶的欢呼声浪!
仆妇丫鬟们喜极而泣,看向贾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崇拜。
三位夫人竟同时有孕!这简直是天大的祥瑞!
然而,这份巨大的喜悦之后,是瞬间复杂了数倍的局面。
薛宝钗强压下孕吐带来的不适,在黛玉和袭人尚沉浸在震惊与羞涩中时,已挺直了腰背(尽管孕早期腰肢依旧纤细),
那双凤目扫过满舱的喧嚣,沉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肃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所有嘈杂。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绢,提笔蘸墨,簪花小楷再次列阵如军:
《孕事典则》
一曰:孕室分居避冲。 三位有孕夫人即日起分室而居,各自独立院落,避免喜气相冲,亦保清净安养。
二曰:侍产轮值造册。 精选稳重仆妇、医婆、稳婆,造册排班,日夜轮值伺候,名册需经主母过目。
三曰:外务不涉内闱。 一切外间事务、访客、公文,皆不得入内院惊扰孕体,由外院管事统一处置禀报。
四曰:男丁止步西厢。 三位夫人所居之内院西厢区域,除指定医者及总督本人(需白日探视)外,其余成年男丁,包括护卫亲兵,一律严禁入内!违者重处!
四条铁律,如同四道铜墙铁壁,将三位孕妻与外界,尤其是贾璘的热望,彻底隔绝开来。
尤其那最后一条“男丁止步西厢”,几乎断绝了贾璘任何深夜探视的可能。
贾璘望着那紧闭的、象征着温柔乡入口的西厢月洞门,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复杂的苦笑。
他摊开手掌,一直紧攥着的一份来自青州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已被他的掌心汗水浸透,边缘都攥出了深深的折痕。
文书封泥上那个鲜红的“急”字,如同烧红的烙印。
“准!”贾璘的声音低沉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大局当前,他必须压抑一切儿女私情。
青州急报·淮水新绿
文书被迅速展开,一幅绢绘的地形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图上描绘的景象令人心惊继而狂喜:大片龟裂如干涸河床的盐碱荒地,荒芜死寂,
正是青州灾情最重的区域。
然而,就在这片绝望的灰白之中,竟有一抹抹顽强的新绿破土而出!虽然稚嫩,却生机勃勃,如同燎原的星火!
图中央,一位身着朴素青灰色布袍的中年文士身影卓然而立,鬓角染霜,
眼神却坚毅如磐石,正是林黛玉之父——林如海!
他身后,衣衫褴褛却目光灼灼的流民们如同长龙,
正肩挑手扛着一捆捆桑树苗,在龟裂的土地上艰难行进。
图侧一行朱砂御批,笔力遒劲,仿佛带着烈焰的温度,灼人眼目:
“引淮水洗碱三千顷,种胡麻四万斛——此天不亡我苍生!林卿督政有功!”
此图此批,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楼船之上!原本因《孕事典则》而略显凝滞的气氛,
瞬间被这股磅礴的希望与功绩点燃!贾璘眼中精光爆射,胸中豪气激荡:
“好!好一个‘天不亡我苍生’!林老大人真乃国之柱石!”
夜色深沉,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紧闭的西厢院门之外。
贾璘的书房内,烛火摇曳。
案头堆积如山的青州后续赈灾方案、淮水引流图纸、胡麻种植章程…无不昭示着他肩头的重任。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压力。
“爷,参汤煎好了,您趁热用些。”
尤三姐端着一盏温热的药盏(实则为补气的参汤),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跪坐在贾璘脚边的锦垫上,双手奉上。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幽怨。
贾璘接过参汤,并未立即饮用,目光落在尤三姐低垂的、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莹白细腻的颈项上,
那优美的弧线此刻却透着一股倔强的孤寂。
他心中微动,忽然放下汤盏,伸出大手,一把攥住了尤三姐的手腕!
尤三姐猝不及防,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惊呼声中,
手掌已被贾璘强行按在了他紧束的腰间玉带之上!
入手处坚硬冰凉,那腰带甚至因主人长时间保持坐姿处理公务而勒出了清晰的凹痕,硌着她的掌心。
“三姐,”贾璘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已久的燥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眼神灼灼逼视着她,
“青州流民数十万嗷嗷待哺,淮水引流刻不容缓,
四万斛种子关乎多少人性命?
爷这半月殚精竭虑,夙夜在公,岂能…岂能沉溺于儿女私情,荒废国事?”
他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抽下。
尤三姐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三分冷冽、七分野性的美眸,此刻清晰地映照着跳跃的烛火,
也映照着贾璘紧绷而带着薄怒的脸。
泪水,毫无预兆地、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眼眶中汹涌滚落,滑过光洁的脸颊,留下两道冰凉的水痕。
贾璘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尤三姐如此脆弱地哭泣。
在他印象里,她是带刺的玫瑰,是锋利的刀,是桃叶渡血雨中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也未曾皱眉的烈性女子。
“爷…”尤三姐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她没有挣脱被他攥住的手腕,反而借着那力道,猛地贴近了他!
另一只手,竟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气,狠狠扯开了自己腰间的束带!
“爷只知道青州的荒田待哺…可曾想过…”她拉着贾璘那只按在她腰间的手,猛地向下滑去,按在自己平坦紧实、却带着一道狰狞旧疤的小腹上!
她的动作太快太决绝!
轻薄的罗裳如同褪去的花瓣,瞬间顺着肩头滑落,堆叠在腰间烛光下,她那平坦的小腹肌肤光洁如玉,
然而一道深褐色、蜿蜒扭曲如同毒蛇般的陈旧疤痕,赫然盘踞其上!
疤痕边缘仍可见增生组织,诉说着当年桃叶渡那毒竹枪贯穿伤口的恐怖与凶险。
这正是导致她终身难以受孕的根源!
这道伤疤,是她为他挡劫的勋章,也是剥夺她成为母亲权利的血泪枷锁!
平日里被她深深隐藏,此刻却如同最惨烈的控诉,赤裸裸地展现在贾璘面前!
贾璘如遭雷击!
他看着那道刺目的疤痕,看着尤三姐脸上奔流的清泪和眼中焚烧的痛苦与渴望,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愧疚、怜惜、欲望、压抑已久的炽热…无数激烈的情绪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什么《孕事典则》!什么男丁止步西厢!什么青州大业!
此刻,他眼中只有眼前这个为他付出一切、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地渴求着他一丝温存和“甘霖”的女人!
“三姐…”贾璘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中瞬间被浓重的欲火和怜惜覆盖。
他猛地一拽,将尤三姐整个人狠狠拉入怀中!
尤三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随即唇便被贾璘带着惩罚性和补偿性的滚烫薄唇狠狠攫住!
这个吻狂暴而绝望,仿佛要通过唇舌的交缠将彼此的灵魂都吞噬殆尽。
贾璘的大手粗暴地撕扯开她身上剩余的阻碍,
滚烫的掌心带着燎原的火种,抚过她每一寸战栗的肌肤,
在那道令他心碎的疤痕上留下灼热的印记。
尤三姐如同溺水的旅人,不顾一切地回应着,双臂死死缠住贾璘的脖颈,
指甲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肌肉,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骨血里。
书案上的公文图纸被狂乱地扫落在地。贾璘将尤三姐抱起,
旋身重重压倒在冰冷坚硬的黑檀木书案之上!
案上文房四宝、印章镇纸硌着她光裸的脊背,
没有半分迟疑………
让她瞬间泪如泉涌。
她不是黛玉宝钗那般温室娇花,她是历经风雨的野草,此刻承受的狂风暴雨,反而让她感受到一种被彻底占有的、毁灭般的真实与快意!
压抑了太久的欲望如同火山爆发!
混合着墨汁的气息,
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绝望与救赎的味道。
这场带着痛苦、愧疚、救赎与毁灭般快意的风暴,不知持续了多久。
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寂静的书房内回荡。
尤三姐瘫软在冰冷的书案上,身上布满淤痕与汗水,双目失神地望着藻井,泪水无声地滑落。
贾璘伏在她身上,沉重地喘息着,汗水滴落在她胸口的疤痕上。他抚摸着那道疤,眼中是复杂难言的后怕与怜惜。
(深契救赎之念,香火涌动+7000)
翌日夜宴,西厢内院特意设下一场小宴。
为了安抚三位孕妻,也为了稍稍弥补尤三姐,更为了遵循古老的祈福传统。
巨大的拔步床上垂下层层叠叠的轻红鲛绡帐幔。
黛玉、宝钗、袭人三位孕妻身着宽松舒适的软缎寝衣,并排半卧在厚厚的锦绣靠枕上,腹部都已显怀,神色安然。
气氛温馨而庄重。
贾璘手执一柄通体温润无瑕、象征着祥瑞吉兆的和田白玉如意,神情肃穆,依照《孕事典则》中隐含的祈福之意,缓步上前。
他走到黛玉身前,玉如意冰凉温润的首端,带着万般珍重与期许,
极其轻柔地点在她光洁的额头百会穴:“愿吾儿智承慧心,灵秀通达。”
如意微凉触感让黛玉微微一颤,随即眉眼弯弯,抚着肚子,仿佛感受到腹中孩儿的回应。
移至宝钗榻前,如意顺着她腿部轮廓,带着安抚的力量轻柔抚过她膝下外侧的足三里穴位:
“愿吾儿康健如松,筋骨强韧。”宝钗端庄颔首,眼中流露出母性的柔光。
最后来到袭人身边,贾璘的目光带着暖意。
玉如意并未直接接触,而是悬空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方,手腕轻转,以意引气,缓缓地画出一个圆满的八卦图形:
“愿吾儿安泰顺遂,福泽绵长。”袭人激动得红了眼眶,双手紧紧护着小腹。
祈福完毕,贾璘的眼神扫过三位妻子,又不着痕迹地掠过侍立在一旁、神色已恢复平静但眼波深处仍带着一丝慵懒倦意的尤三姐。
借着收起如意的动作,他的指尖暧昧而飞快地撩过黛玉的手背,拂过宝钗垂落的袖缘,最后在袭人的发梢轻轻一捻。
虽只是一触即分,那无声的亲昵与安抚,胜过千言万语。(香火值微动:家宅安泰 +500)
五更鼓响,夜色将尽。
贾璘独自回到书房,心绪难平。
他再次展开那幅青州盐碱新绿的绢图,手指抚过林如海坚毅的身影,
抚过那点点象征希望的绿意。烛火跳跃,图纸在他眼前渐渐模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绢图上那星星点点的盐碱新绿,竟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迅速生长、蔓延,化作一片片巨大的、生机勃勃的绿叶,拼接成了一艘碧绿通透的巨大星槎
(传说中来往于天河的木筏)!星槎之上,堆满了饱满金黄的粮种,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星槎无帆自动,乘风破浪,在贾璘的意识中飞越千山万水,直抵青州龟裂的荒原上空!
那金黄的粮种如同甘霖般洒落荒田…
画面陡然一转!贾璘心神剧震!
那星槎上满载的粮种,其麻袋的质地、捆扎的方式…
竟与数日前他截获的那批情报中描述的、
忠顺王府秘藏于某处以备不轨之用的万石陈粮,一模一样!
幻象消散,图纸依旧安静地躺在案上。
贾璘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咯咯作响,眼中寒芒如冰似电。
原来,拯救青州苍生的希望之种,竟要着落在那颗注定“陨落”的星辰之上!
忠顺王府…云裳郡主…星图谶言…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