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内,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与金属碰撞的锐响交织成一片。
昔日庄严肃穆的皇家禁地,此刻已沦为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冲天的火光与森冷的刀光剑影,将漆黑的夜幕撕扯得支离破碎。
也将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和巍峨宫殿映照得忽明忽暗,宛如鬼蜮。
秦易一马当先,胯下俊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
随即如同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入洞开的宫门。
身后,玄甲卫组成的黑色洪流紧随其后,铁蹄踏在浸满血水的石板上,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轰鸣。
瞬间便将门内残存的、试图结阵抵抗的宫廷侍卫冲得七零八落。
浑身浴血、甲胄上布满刀痕的王恕,拄着卷刃的战刀,喘着粗气迎上来,声音因激战而沙哑。
“王爷!赵戬的余党和宫内供奉依托殿宇楼阁,负隅顽抗,眼下主要集中在太和殿至乾清宫一线!这些供奉身手不凡,熟悉宫内地形,颇为棘手!”
秦易目光冷峻如万载寒冰,迅速扫过满地狼藉的战场。
他沉声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力,清晰地穿透喧嚣。
“分三路推进!周仓,你率左翼,肃清东六宫区域,控制武库!王恕,你带右翼,扫荡西六宫及内务府衙门,切断其后勤补给!中路,随我直取养心殿!记住,速战速决,遇到持械抵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
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训练有素的玄甲卫立即如同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迅速分成三股黑色的铁流,沿着宽阔的宫道向前汹涌推进。
沿途,不时有零星的、忠于旧主的侍卫或太监从廊柱后、殿角暗处嘶吼着扑出。
试图进行绝望的反扑,但在结成严密阵型、配合默契的玄甲卫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
很快便被砍翻在地,成为通往权力顶峰之路上的又一具枯骨。
殷红的血水顺着汉白玉台阶蜿蜒流淌,将象征皇家威仪的金色蟠龙浮雕染上刺目而狰狞的猩红。
越往宫禁深处,遭遇的抵抗越发激烈和有序。
在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太和殿前广阔广场上。
近百名身着精致金甲、显然是精心培养的死士,已然列成严密的防御阵型,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
为首一名面容阴鸷、身着蟒袍的老太监,尖着嗓子,色厉内荏地喝道。
“秦易!你这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竟敢带兵擅闯宫禁,祸乱朝纲!今日必叫你血溅五步,以正国法!”
秦易端坐于马上,甚至未曾正眼看他。
只是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轻轻抬了抬手。
身后玄甲卫立即随之变换阵型,前排巨盾重重顿地,形成一道钢铁壁垒。
后排经过严格训练的弩手冷静地端起强弩,扣动扳机。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过境,带着死亡的尖啸泼洒向金甲死士的阵列!
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精心打造的金甲在特制的破甲弩矢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死士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那老太监目眦欲裂,怒吼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腾空而起。
双掌泛起诡异的青黑色,直扑秦易面门,显然身负高深武功。
然而,秦易甚至未曾移动,只是手腕一抖。
腰间佩剑如同潜龙出渊,一道匹练般的寒光掠过夜空!
“噗嗤!”
老太监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
一颗花白的头颅冲天而起,脖颈处的血柱喷涌而出,高达数尺!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继续前进!目标——养心殿!”
秦易还剑入鞘,声音在血腥的夜风中清晰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挡路者,杀无赦!”
就在大军势如破竹,即将抵达皇帝日常居停的乾清宫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宫人惊恐的哭喊声。
只见乾清宫朱红色的大门洞开。
数十名衣衫不整、面无人色的宫女和年轻太监被粗暴地推搡着挡在门前,成了人肉盾牌。
一个因恐惧而变得尖利扭曲的声音从幽深的殿内传出。
“秦……秦易!你……你再敢上前一步,这些贱婢的性命,就要算在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头上!”
秦易勒住战马,冰冷的眸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无辜宫人,最终定格在幽暗的殿门深处,眼中寒光乍现,如同实质。
“赵戬,死到临头,还想用这等卑劣手段苟延残喘?你以为,这能拦得住我秦易?”
赵戬,正是雍和帝。
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两侧高大宫墙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跃下数道黑影,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残影!
这些人气息内敛,身手矫捷远超普通侍卫,正是皇室供奉堂中真正的顶尖高手!
他们出手狠辣刁钻,直取秦易周身要害,显然打算实行斩首战术!
秦易长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睥睨与不屑,纵身从马背上跃下,竟是不闪不避,主动迎上!
手中长剑再次出鞘,这一次,剑光不再是一道。
而是化作了漫天闪烁的寒星,又好似一条咆哮的银龙,以他为中心席卷而出!
剑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金铁交鸣之音如同骤雨打芭蕉,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剑光骤敛。
那几名扑来的宫廷供奉,保持着前冲或出招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随即,咽喉、心口等要害处缓缓沁出血线,接连扑倒在地,气息全无!
“杀!清君侧,靖国难!”
秦易持剑而立,衣袂飘飘,宛如战神。
一声令下,玄甲卫如同下山的猛虎,迅速而有序地冲上前。
将那些被挟持、早已吓傻的宫人解救到安全地带,随即如同潮水般涌入乾清宫。
然而,大殿之内,除了几具似乎是灭口的内侍尸体和摇曳的烛火,早已空无一人,只余下一种仓皇逃离的狼藉。
周仓快步来报,声音带着急。
“王爷!赵戬在最后一批心腹的死保下,往养心殿方向退去了!那里是他最后的巢穴!”
秦易冷哼一声,甩落剑锋上残留的血珠。
“垂死挣扎,徒增笑耳!传令,重重包围养心殿,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本王要亲自去会会这位……陛下。”
养心殿外,最后的三百名金龙卫,作为皇帝最贴身的护卫,此刻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他们身着金色重甲,手持长戟巨盾,眼神中带着决死之意,紧紧护卫着紧闭的殿门。
殿内,烛光透过窗纸,映出慌乱晃动的人影。
秦易策马缓缓来到阵前,目光扫过那些紧张的金龙卫,最终落在紧闭的殿门上,朗声道,声音清晰地传入殿内。
“陛下,事已至此,大势已去,何必再做这无谓的困兽之斗?打开殿门,或可保全最后一丝体面。”
殿内沉寂了片刻,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殿外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一个嘶哑、疲惫,却又带着一丝不甘和怨毒的声音,穿透殿门传了出来,正是雍和帝。
“秦易……朕……朕自问待你不薄,赐你高官厚禄,委你以军国重任,你……你为何要行此大逆不道、弑君篡位之事?!”
“待我不薄?”
秦易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前广场回荡,充满了讥讽。
“陛下所谓的待我不薄,就是纵容忠顺亲王等旧勋集团,屡次三番构陷于我,欲置我于死地?就是在我于边疆浴血奋战、为国拓土之时,暗中调集兵马,欲断我归路,除我而后快?若非我秦易尚有几分自保之力,早有准备,此刻只怕早已是白骨一堆,坟头草都已丈高了吧!这便是陛下的‘厚恩’?!”
“你……你强词夺理!”
雍和帝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色厉内。
“朕是天子!受命于天!你不过一介臣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安敢如此悖逆!如此猖狂!”
秦易缓缓举起手中那柄犹带血迹的长剑,剑尖直指养心殿。
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陛下,这天下,从来便是有德者居之!你登基以来,宠信奸佞,怠慢朝政,致使国库空虚,边患频仍,民不聊生!你既无治国之能,又无爱民之德,昏聩无能至此,就莫怪臣……今日要行伊尹、霍光之事,清君侧,正朝纲了!”
话音未落,仿佛是响应他的号召,养心殿四周的黑暗中,突然火光大作!
无数早已埋伏在此的玄甲卫精锐,如同从地底涌出一般。
手持强弓硬弩,刀枪出鞘,从四面八方显出身形。
将最后的三百金龙卫连同养心殿,围得水泄不通!
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让那些本已心存死志的金龙卫,也不由得面露绝望之色。
“吱呀——”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养心殿那扇沉重的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雍和帝面色灰败,眼神涣散,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在两名同样面无人色的小太监搀扶下,踉跄着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是凤冠歪斜、涕泪交加、瑟瑟发抖的皇后,以及几个年纪尚幼、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皇子公主。
“秦易……你……你赢了。”
雍和帝抬起浑浊的双眼,看着马背上那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嘴角扯出一个惨然到极点的笑容,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但你要记住……史笔如铁,煌煌青史!你今日所作所为,纵然得逞一时,也必将是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秦易缓步上前,玄甲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他的目光如炬,穿透了这沉沉夜色,也穿透了雍和帝那虚张声势的诅咒,平静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
“后世史书如何评说,是是非非,自有后人执笔,不劳陛下此刻费心。现在,请陛下……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减少无谓的伤亡,下诏——禅位吧。”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一个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不甘,一个则冷若万古冰渊,深邃无边。
这场持续了数月之久,牵扯了无数人命运、席卷了整个帝国的权力博弈。
终于在这血与火交织的宫闱之夜,走到了最终的尽头,见了分晓。
空气中,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那无声却沉重如山的命运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