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库的光线随着日头西斜变得愈发柔和,黄儿握着短剑的手却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
她深吸一口气,脚尖在青石地上一点,像只被惹毛的小兽,举着剑就朝金吒扑了过去——剑招倒是摆得有模有样,手腕翻转间带着风,可惜脚步太急,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引得旁边架上的长矛“哐当”晃了晃。
“看剑!”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声,剑刃朝着金吒的肩头削去,眼里却偷偷瞄着他的反应。
金吒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微微偏头,玄色劲装的肩线在光线下划出利落的弧度。
短剑擦着他的衣料扫过,带起的风掀得他鬓角的碎发动了动。
他看着黄儿因为用力而泛红的脸颊,眼尾勾起点无奈的笑:“就这?”
“当然不止!”黄儿被他激得来了劲,脚尖点地旋身,想使出一招“惊鸿掠影”——这是她教给惊鸿营女兵的得意招式,讲究的是快、准、俏。
可她转得太急,裙摆缠上了脚踝,“哎哟”一声,整个人往前扑去,差点撞进金吒怀里,手里的短剑也“哐当”掉在地上。
金吒伸手想扶,又在半空中收了回来,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拽裙摆,俊朗的脸上终于绷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像山涧的流水,清冽又好听,看得黄儿脸颊更红了。
“笑什么笑!”她捡起短剑,瞪着他,“刚才是意外!再来!”
这次她学乖了,提着裙摆步步紧逼,剑招也稳了些,剑尖时不时往金吒腰侧、肩头招呼。
可金吒就像脚下生了根,任凭她左劈右砍,总能用最简单的动作避开——有时是偏头,有时是抬臂,甚至有一次,他只是微微弯腰,就让黄儿的剑劈在了空处,害得她自己往前冲了三步才站稳。
“你倒是还手啊!”黄儿气鼓鼓地喊,额角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脸上,像只狼狈又倔强的小猫。
金吒终于动了。他手腕轻转,手里的短剑像长了眼睛,精准地磕在黄儿的剑刃上。
“叮”的一声脆响,黄儿只觉虎口发麻,短剑差点又飞出去。她咬着牙握紧,想抽回剑再攻,金吒的剑却像有吸力,牢牢黏着她的剑刃,任她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力气这么小?”金吒挑眉,眼里的戏谑藏不住,“平时给惊鸿营训话的气势呢?”
“要你管!”黄儿使出吃奶的劲往后拽,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倒去。金吒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能看到他睫毛在眼下投的浅影,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温度。
“放开我!”黄儿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背靠着兵器架才站稳,心跳得像要蹦出来。
金吒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刚才是谁说‘别小看我’的?”他捡起地上的短剑,往架上一放,“大话都说了,结果呢?”他上下打量着黄儿,“合着你是来给我搞笑的?”
黄儿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又找不到词,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
金吒没再理她,转身就往外走,玄色的衣摆在光影里划出利落的线。
“喂!你站住!”黄儿在他身后跺脚,见他没回头,偷偷捡起地上一根小木棍,对着他的背影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说我!让你笑我!看我不戳你后腰……”
她正比划得兴起,金吒突然转过身来。
黄儿手忙脚乱地把木棍扔到身后,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抓包的小狐狸。
金吒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有点气,此刻却全消了。他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凌乱的发梢上,不知怎么就出了神。
阳光从气窗照进来,刚好落在她鼻尖,给她镀了层金边,竟显得格外好看。
“今天……”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其实还行。”
黄儿愣住:“啊?”
“至少,”金吒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有胆子跟我动手了。”
“谁、谁没胆子了!”黄儿梗着脖子,又想起刚才的狼狈,底气不足地嘟囔,“我哪知道你这么厉害……以前总听人说你是靠脸混军功的小白脸,我还真信了……”
“小白脸?”金吒气笑了,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两米多的身高带来强烈的压迫感,“看来以后得让你多见识见识,什么叫‘厉害’。”
黄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里闪烁的笑意,突然觉得,刚才输得那么惨,好像也没那么丢人了。至少,这“小白脸”笑起来的时候,是真的挺好看的。
兵器库外的石板路被夕阳染成暖金色,黄儿攥着剑柄,挺了挺胸脯,试图挽回点刚才丢失的颜面:“你别得意,我刚才那是没发挥好!真要认真起来,我可是很厉害的!”
她刻意扬起下巴,阳光照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倒有几分故作强硬的娇俏。
金吒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剑眉微挑,眼底带着点揶揄:“厉害?倒是没见着。”
他往前走了半步,两米多的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黄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要是一直是这个水平,往后真遇上事,有你受的,接着找个地方练习去吧。”
黄儿被他说得心里发虚,鼻尖沁出点冷汗。她偷偷瞟了眼金吒那结实的臂膀和利落的身手,再想想自己刚才跌跌撞撞的模样,突然觉得腿有点软。
“哎呀——”她整个人顺着滑坐下去,捂着膝盖皱起脸,“不行了不行了,胳膊酸腿疼,我才不练了!”
金吒看着她耍赖的样子,又气又笑。他弯腰,不等黄儿反应,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黄儿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腾”地红了——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阳光和皂角气息,胸膛结实得像块温热的玉,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挣扎着,裙摆在他手臂上扫来扫去。
金吒低头看了眼怀里乱扭的人,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老实点。”他没再理她的抗议,大步往练功房走。
练功房的木门被他一脚踹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木桩、沙袋,墙上还挂着几副练功用的护具。
金吒把黄儿往地上一放,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去练。”
黄儿站稳后,揉着被他抱得有点发麻的腰,跺了跺脚:“我不练!我不练!”她往旁边的软榻上一坐,开始耍赖,“你等会儿嘛,我今天累了,明天再练行不行?”那语气软乎乎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尾微微下垂,像只讨饶的小兽。
正说着,如烟提着食盒跑了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脚步顿了顿:“将军,公主,这是……怎么了?”她看黄儿气鼓鼓地坐在榻上,金吒站在旁边脸色沉沉的,赶紧把食盒往桌上一放,“厨房炖了冰糖雪梨,要不要先喝点?”
金吒没看食盒,只是指了指黄儿:“看好她。”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咔哒”一声,竟从外面锁上了门。
“金吒!你敢锁我!”黄儿猛地站起来,冲到门边拍打着门板,“你放我出去!”
金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冷硬:“什么时候能打赢我半招,什么时候再出来。”
黄儿气得在里面直转圈,嘴里念叨着“混蛋”“自大狂”,却没注意到门板外,金吒站了许久,手指在锁上轻轻摩挲着,眼底其实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他比谁都清楚,三界不宁,她这性子,不多学点自保的本事,往后难免吃亏。
如烟在旁边看着,小声劝:“公主,将军也是为您好……要不,咱就练一会儿?”
黄儿瞪了她一眼,转身往软榻上一躺,用抱枕蒙住头:“不练!他就是故意刁难我!”可话虽如此,她却忍不住想起刚才金吒抱她时的模样,想起他眼里那抹藏不住的认真,心里竟有点乱乱的。
练功房的光线渐渐暗了,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
黄儿从抱枕缝里偷看外面,心里嘀咕着:那家伙该不会真的走了吧?他那么高,那么壮,打不过也正常嘛……她翻了个身,脸颊贴着微凉的锦缎,突然觉得真该好好练练,让他看看,自己也不是只会耍赖的。
门板外,金吒其实没走。他靠在廊柱上,听着里面没了动静,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月光洒在他俊朗的侧脸上,给硬朗的轮廓镀了层柔光,像幅安静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