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峰的竹帘在夜风里轻晃，萧逸尘最后望了眼丹房的方向——窗棂后透着微弱的护阵灵光，张磊的身影映在纸上，正按他叮嘱的那样，往软榻边的香炉添着凝神香。他攥了攥掌心的传讯符，符纸边缘被汗浸得发潮，转身时，苏婉清已提着药篓站在石阶下等他。
“走吧，陆师兄他们该在山门口等急了。”苏婉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稳稳的底气。她伸手扶了萧逸尘一把，指尖触到他胳膊时，能清晰感觉到他肌肉因脱力而微微发颤——方才替他包扎手腕时，她特意多缠了两层灵布，此刻布带在玄色衣料下若隐若现，像道无声的牵挂。
两人顺着石阶往下走，夜色把炼丹峰的灵雾染成墨色，只有石阶旁的引路灯燃着淡蓝火苗，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萧逸尘每走几步，丹田就传来一阵空落落的滞涩，三成血气耗损像抽走了他半条力气，连呼吸都比往日沉了些。苏婉清似察觉到了，悄悄放慢脚步，药篓里的瓷瓶碰撞声也跟着轻了，像怕惊扰了这夜的寂静。
快到山门口时，远远便听见陆寒川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凌霄殿前的空地上，数十名执法弟子已列好队伍，玄色劲装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腰间长剑的剑穗无风自动，透着临战的肃杀。林沧澜扛着惊雷重剑立在最前，剑身上的雷纹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见他们过来，他抬眼扫过萧逸尘苍白的脸，眉头微蹙却没多问，只朝身后递了个眼色。
“萧师兄，苏师姐。”一名执法弟子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两个包裹，“陆师兄让备的，里面是御寒的披风，灵溪谷夜里邪风重，披着能挡些寒气。”
萧逸尘接过包裹，触手便觉暖意——披风里缝了暖玉符，灵力顺着布料渗进来，正好缓了他血气不足的冷意。他抬头看向陆寒川，对方正低头检查弟子们的破邪符，见他望来，只是抬了抬下巴：“张磊那边安顿好了？清漪师姐……”
“她还没醒，但已无大碍。”萧逸尘打断他，声音虽哑却稳，“张磊守着丹房，婉清留了传讯符，一旦有动静，我们半柱香就能赶回去。”
陆寒川点点头，转身跃上早已备好的飞云舟。那舟比上次接萧逸尘入宗时的更大，舟身刻满了镇邪符文，船头立着两尊青铜狮首，狮口衔着镇魂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的轻响，驱散周遭的邪祟气息。“上船吧，按宗主的吩咐，丑时前要赶到灵溪谷外围。”
萧逸尘扶着苏婉清踏上飞云舟，舟板刚一震动，便有弟子催动灵力，舟身缓缓升起，掠过太华宗的山门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去——炼丹峰的灯火已缩成一点微光，像嵌在墨色山影里的星。他攥紧怀里的锦盒，里面的固元丹还带着苏婉清指尖的温度，忽然想起苏清漪昏睡前攥着他衣袖的力道，心口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别担心，张磊虽修为不高，却最是可靠。”苏婉清站在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炼丹峰，声音柔得像风，“等我们破了血祭，清漪定会醒着等我们回去。”
萧逸尘点点头，转身看向舟外。飞云舟越升越高，底下的山川河流渐渐缩成细线，夜色里的灵溪谷方向，隐约透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气，连月光都绕着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林沧澜不知何时站到了船头，惊雷重剑往舟板上一戳，雷纹瞬间亮起：“还有半个时辰到灵溪谷，都检查好法器丹药，邪修最擅长趁人不备。”
执法弟子们齐声应和，一时间，舟上响起此起彼伏的拔剑声、丹药瓶碰撞声。萧逸尘解开包裹，将暖玉披风递给苏婉清：“披上，灵溪谷的邪风沾着蚀骨毒，别冻着。”见她接过披风，又从药囊里摸出两张破邪符，一张贴在自己的清灵枪上，一张塞到她手里，“贴在药篓外侧，能护着丹药不被邪力污染。”
苏婉清依言贴好符，指尖触到符纸的纹路，忽然想起在丹房时，萧逸尘为救苏清漪割开手腕的模样，眼底泛起湿意：“你现在血气不足，等下若遇邪修，别硬拼。我带了足够的护脉丹，灵力不支时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萧逸尘笑了笑，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耳垂，又飞快收回，“有你在，我不会逞强。”
飞云舟穿过一层浓云时，舟身忽然晃了晃，船头的镇魂铃响得愈发急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陆寒川猛地拔出长剑，玄色劲装在风里猎猎作响：“准备战斗！前方有邪修哨探！”
萧逸尘立刻握紧清灵枪，枪尾的灵花纹在夜色里亮起淡红微光。他侧身将苏婉清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气——那黑气里隐约有几道黑影在动，速度极快，正朝着飞云舟扑来。林沧澜的惊雷重剑已泛起雷光，只等黑影靠近，便要一剑劈下。
夜色更浓了，灵溪谷的黑气越来越近，飞云舟上的气氛瞬间绷紧，连风都带着肃杀的味道。萧逸尘望着那扑来的黑影，丹田内的朱雀真火缓缓燃起，虽因血气不足而比往日弱了些，却透着决绝的韧劲儿——为了炼丹峰的那点灯火，为了身侧的人，为了还在等他回去的苏清漪，这灵溪谷的血祭，他必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