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云宗势力范围,顾阳一路向北。他并未全力飞遁,而是保持着稳定的速度,一边赶路,一边适应着失去系统和地底灵蕴后的身体状态,同时仔细体悟着那与流云宗地脉残存的微弱感应。
数日后,周遭的景物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山势不再如流云宗那般灵秀奇峻,反而透着一股规整与冷硬。天空之中,偶尔能看到一道道如同流星般划过的遁光,气息大多凌厉,带着星枢阁功法特有的星辰之力波动。地面上,也开始出现一些规模不小的修真城池和坊市,秩序井然,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属于大宗门的肃穆与压迫感。
这里,已是星枢阁实际控制的区域。
顾阳收敛了所有可能引人注目的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筑基后期,混在往来的人流中,进入了一座名为“摇光城”的修真城池。此城是星枢阁下属重要的资源集散地之一,人流繁杂,信息流通快。
城内的建筑多以深色石材垒砌,线条硬朗,许多建筑顶端都镶嵌着能够接引星辰之力的晶石,在白日里也散发着微光。街道上的修士大多行色匆匆,神色间带着一种属于大宗门弟子的矜持与隐隐的优越感。
顾阳先是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然后便开始在城中最大的几个酒楼、茶馆以及消息灵通的杂货铺流连。他并不直接打听传送阵的事情,那样太过显眼。他只是默默地听着各方修士的交谈,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听说了吗?天权长老前日又炼制出了一炉‘周天星辰丹’,据说能助金丹修士凝聚星核,冲击中期瓶颈!”
“哼,那算什么。东玄神州‘药王谷’的使者不日将至,据说带来了不少中州的奇珍异宝,欲与我星枢阁交换北境特有的‘星辰核’与‘冰魄玄晶’。”
“药王谷?那可是中州丹道巨头!他们来人,岂不是意味着……通往中州的跨域传送阵要开启了?”
“嘘!慎言!传送阵之事乃宗门机密,岂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
零星的信息碎片汇入顾阳耳中,让他精神一振。
药王谷!东玄神州的势力!跨域传送阵!
果然,星枢阁确实拥有与东玄神州联系的渠道!而且,似乎因为药王谷使者的到来,这条渠道近期可能会开启!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能混上这趟传送,便能省去无数年的奔波之苦,直接抵达东玄神州!
但如何混上去?传送阵必然被星枢阁严格把控,尤其是这种涉及外域势力的重要时刻,审查必定极其严密。他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几乎不可能获得使用资格。
“或许……可以从那药王谷使者身上想办法?”顾阳心中思忖。若能接触到药王谷的人,展现出足够的价值或提供他们需要的东西,或许能换取一个随行的名额?
但这同样风险极大。药王谷作为中州巨头,其使者眼界必然极高,自己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有什么能入对方法眼?而且,与药王谷接触,同样可能暴露自身。
就在顾阳暗自筹划之时,一则张贴在城中心告示栏上的任务,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由星枢阁外事堂发布的招募令:
“兹有宗门重要物资一批,需护送前往‘坠星原’前沿哨站‘磐石堡’。现招募临时护卫若干。要求:修为筑基后期以上,精通斗法,经验丰富。报酬:视任务完成情况,给予灵石及宗门贡献点。有意者,可于三日内至外事堂报名考核。”
坠星原?磐石堡?
顾阳心中一动。他之前打探消息时,隐约听过这个地方。坠星原位于星枢阁控制区域的北部边缘,是一片极为辽阔的荒原,据说上古时期有天外星辰坠落于此,故而得名。那里环境恶劣,灵气狂暴,盘踞着不少强大的妖兽和异族,同时也是星枢阁与北方一些蛮族、妖修势力摩擦的前线。
磐石堡,便是星枢阁建立在坠星原边缘的一座重要军事堡垒。
去那里做什么?顾阳本能地觉得这个任务不简单。普通的物资护送,何必特意招募外部散修?而且要求“精通斗法,经验丰富”,更像是在招募……炮灰?或者说,需要应对某种突发战斗的即战力。
风险不言而喻。
但顾阳的目光,却落在了“坠星原”三个字上。根据月璇尊者的地图,坠星原再往北,便是无尽的荒芜冰原和空间乱流,被认为是西北大陆的尽头。但也有些古老的传闻,说在坠星原极深处,隐藏着一些不稳定的、通往其他地域的古传送阵或空间裂隙……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既能暂时避开星枢阁核心区域的严密搜查,又能前往边境,寻找其他可能通往东玄神州途径的机会?
更何况,护送任务本身,也能让他更深入地了解星枢阁的内部情况和边境态势。
“富贵险中求……”顾阳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去东玄神州是既定目标,但路径并非只有依靠星枢阁官方传送阵这一条。多条路,便多一分希望。
他不再犹豫,按照告示上的指示,来到了摇光城的星枢阁外事堂。
外事堂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石殿,进出之人络绎不绝,大多气息精悍。报名处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负责登记的是一名神色冷淡的星枢阁筑基弟子。
轮到顾阳时,那弟子头也不抬,机械地问道:“姓名,修为,擅长。”
“顾七,筑基后期,擅长金系剑诀,遁术尚可。”顾阳报了个假名,并稍微展露了一丝锋锐的剑意和筑基后期的灵压。
那弟子记录了一下,扔过来一枚黑色的铁牌:“去后面演武场,通过考核方能录用。”
演武场内,已有数十名修士在等待,修为从筑基后期到金丹初期不等,个个眼神锐利,煞气隐隐,显然都是刀头舔血的散修或小门派修士。
考核很简单,也很直接。与一名星枢阁派出的、同样修为在筑基后期的弟子对战,撑过一炷香不败,或者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实力即可。
顾阳刻意压制了实力,只动用了一部分剑道修为和《流光遁》身法,与那名星枢阁弟子周旋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最后以一道看似惊险、实则留有余地的剑气将对方逼退,算是“勉强”通过了考核。
负责监督的一名星枢阁金丹执事看了顾阳一眼,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实力。
“三日后,辰时,城北集合点,逾期不候。”执事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
顾阳接过代表录用的凭证,默默离开了外事堂。
回到客栈,他盘膝坐下,开始为三日后的任务做准备。此去坠星原,吉凶未卜,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重新祭炼了一下新得的“分光剑”,又将身上剩余的龙血砂、地火炎晶等材料仔细分类,该补充的丹药符箓也去集市采购齐全。
同时,他也在不断消化着从系统和地底灵蕴剥离后,那残存的对流云宗地脉的感知。这种感知虽然范围有限,且随着距离拉远而迅速减弱,但其中蕴含的关于地气流转、能量平衡的奥妙,却让他对《幽狱镇煞经》中“镇压”与“承载”的意境,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幽狱领域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辰时,城北集合点。十余艘造型狰狞覆盖着金属甲胄的浮空舟已然悬停半空,散发着冰冷的煞气。近百名通过考核的临时护卫,以及数量更多的星枢阁正式弟子,正在一名金丹中期修为,身穿星辰战甲的中年将领指挥下,有序登船。
顾阳混在人群中,登上了其中一艘浮空舟。船舱内气氛凝重,临时护卫们大多沉默不语,各自找角落坐下调息。星枢阁弟子则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这些外来者。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浮空舟舰队缓缓升空,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北方那苍凉而危险的坠星原,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