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十天。
这天上午，夜凰正用那根白色的【专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百家姓》的句子，指导王铁柱和李狗蛋跟读，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刻意拔高的谈笑声。
“哟，这就是那个清风书院？破成这样，还能开馆授徒？别误人子弟了吧！”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
夜凰笔下一顿，目光冷冽地望向门口。
王铁柱和李狗蛋也停止了诵读，有些紧张地看向外面。
只见以德云书院的孙夫子为首，领着三四个穿着体面、一看就是读书人模样的中年男子，以及七八个穿着德云书院青色学子服的半大少年，正堵在清风书院那扇歪斜的大门口，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好奇。
孙夫子见到夜凰看过来，假模假样地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夜姑娘，听说你重开清风书院，教授蒙童，老夫特与几位同好前来观摩学习，不请自来，还望见谅啊。”
他嘴上说着见谅，语气和神态却全是挑衅。
他身后的那几个书生也纷纷附和，言语间多是“女子教书闻所未闻”、“莫不是儿戏”之类的质疑。
那些德云书院的学子则好奇地打量着破败的院子和里面仅有的两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学生，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王铁柱和李狗蛋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小脸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往夜凰身后缩了缩，又是害怕又是屈辱。
夜凰放下粉笔，缓步走到院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孙夫子脸上：“孙夫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她的镇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面红耳赤，只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冷然。
孙夫子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听闻夜姑娘教学颇有‘新意’，竟能让顽童安心向学，我等心中好奇，特来见识一番。顺便嘛……”
他话锋一转，露出虚伪的笑容：“也让我的这些不成器的学生，与贵书院的高足‘切磋交流’一番，也好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坐井观天。”
所谓“切磋交流”，实则是踢馆找茬，想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落清风书院的面子，让夜凰彻底混不下去。
夜凰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那天墙外的窥探，她就料到会有这一出。
【叮！触发支线任务：德云书院的挑衅】
【任务要求：应对德云书院的文比挑战，并取得胜利，维护清风书院声誉。】
【任务奖励：积分100点，声望小幅提升。】
【失败惩罚：书院声望大幅下降，可能失去现有学生。】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夜凰眼神微凝。
胜利？
她目前教的是最基础的蒙学，而对方带来的学子年纪明显更大，恐怕早已开蒙多年。
硬拼学识，王铁柱和李狗蛋绝无胜算。
“不知孙夫子想如何‘切磋’？”夜凰语气不变，心中飞速思考对策。
“简单。”孙夫子见夜凰似乎没有直接拒绝，眼中得意之色更浓，“既是蒙学，便比基础。一比背诵蒙学经典，二比对对子，三比书法。三局两胜，如何？也让夜姑娘的高足们，展露一下所学嘛。”
他故意看向躲在夜凰身后的两个小孩。
这话引来他身后那群人一阵低笑，显然是认定夜凰不敢应战，或者必输无疑。
背诵？
铁柱和狗蛋刚学《三字经》《百家姓》没多久，如何比得过对方可能早已熟读四书五经的学生？
对对子和书法更是需要长期积累。
不能让学生应战。
只能自己来。
夜凰瞬间做出决定。
“孙夫子。”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铁柱和狗蛋入学尚浅，恐难与贵书院高才相比。既是交流，不如由我代他们与各位学子切磋一二，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孙夫子。
他没想到夜凰不仅敢应战，还要亲自下场？一个女子，还是如此年轻的女子，能有多少学问？
随即，更大的哄笑声爆发出来。
“哈哈哈！夜姑娘，你莫不是说笑？”
“女子下场比试？成何体统！”
“孙夫子，我看她是怕学生出丑，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孙夫子也是捻须摇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夜姑娘，这……恐怕于礼不合吧？再者，你与他们比，胜之不武啊。”
“学问之道，达者为先，何分年龄男女？”夜凰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还是说，孙夫子怕我赢了，德云书院面上无光？”
“你！”孙夫子被这话一激，老脸有些挂不住，“好好好！既然夜姑娘如此自信，那就依你！若你能赢，老夫便承认你这清风书院确有真才实学！若你输了……”
“若我输了，清风书院即刻关门，我带着学生离开清河县，永不教书。”夜凰直接接话，掷地有声。
王铁柱和李狗蛋猛地抬头，惊慌地看向夜凰。
关门？离开？
孙夫子眼睛一亮，他要的就是这个！
当即抚掌：“好！一言为定！诸位同仁可做个见证！”
他生怕夜凰反悔，立刻指着身后一个年纪最长、约莫十四五岁的学生道：“周文，第一场背诵，你来。便背《论语·学而篇》！”
那名叫周文的学子傲然出列，清了清嗓子，便流畅地背诵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背诵得确实熟练，看得出功底扎实。
孙夫子捋着胡须，面露得色。
他就不信，一个丫头片子能背出《论语》！
周围的人都等着看夜凰的笑话。
夜凰却面色如常。
杀手训练中包含极强的记忆技巧，对于需要伪装身份时快速记忆大量信息是基本要求。
而《论语》……作为华夏经典，她前世早已熟读。
待周文背完，挑衅地看着她时，夜凰才淡淡开口：“背得尚可，然语调平平，未能尽显圣贤微言大义。”
她先点评了一句，不等对方反驳，便接着道：“既背《学而》，不若我也背一篇，《论语·为政篇》。”
说罢，她声音清越，不疾不徐地开始背诵：“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她的背诵不仅流畅无误，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力量，听得众人不知不觉安静下来。
一篇背完，夜凰看向孙夫子：“可需再背？”
孙夫子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勉强道：“不必了……第一场，算你通过。”
他没想到这丫头真能背出来，还背得这么好。
“第二场，对对子！”孙夫子赶紧进入下一项，指向另一个学生，“张谦，你出对！”
那张谦略一思索，扬声道：“我的上联是：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这是一个拆字联，“十口心”合起来就是“思”字，难度不小。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此联出得妙。
夜凰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八目尚赏，赏花赏月赏秋香。”
对仗工整，意境更显风雅。
“好！”围观人群中竟有人忍不住低声喝彩。
张谦脸色一白，孙夫子更是面沉如水。
“第三场，书法！”孙夫子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他指着最后一个准备好的学生，“李墨，你写！”
那李墨显然专攻书法，早有准备，让人摆开简易桌案，铺纸研墨，提笔写下“厚德载物”四个大字。
字体是端正的楷书，虽略显匠气，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学子来说，已属难得。
“请！”李墨放下笔，略带得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夜凰身上。
写字可不比背书和对对子，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
他们不信这年轻女子能写出什么好字。
夜凰看着那四个字，沉默了一下。
原主倒是会写字，但水平一般。
她自己的硬笔字还行，但毛笔字……杀手不需要这个技能。
【系统，兑换【临时书法精通】（基础级），需要多少积分？】她立刻在心中问道。
【【临时书法精通】（基础级）：50积分，效果持续1时辰，可书写常见楷体、行楷，达到熟练书生水平。】
“兑换！”
【扣除50积分，剩余118积分。】
一股关于执笔、运腕、用墨的微妙知识瞬间涌入脑海，手指也仿佛产生了相应的肌肉记忆。
她走到案前，拿起那支劣质的毛笔，蘸饱了墨。
孙夫子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嘲讽笑容。
夜凰凝神静气，手腕悬空，落笔而下！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她写的同样是“厚德载物”四个字，但字体却并非李墨那种工整却呆板的楷书，而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风骨，结构严谨，笔画舒展，竟有一种初具规模的大家气象！
虽然限于【基础级】和工具简陋，无法达到真正书法家的水平，但比起李墨那匠气十足的字，已然高出不止一筹！
当最后一个“物”字收笔，现场一片死寂。
孙夫子等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字。
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年轻女子写出来的字？！
王铁柱和李狗蛋虽然不懂书法好坏，但看着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再看看姐姐写出的、他们觉得特别好看特别有力量的四个大字，小胸脯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夜凰放下笔，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孙夫子：“孙夫子，三场已毕，结果如何？”
孙夫子嘴唇哆嗦着，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老夫……眼拙了。夜姑娘……好学问！”
这话无异于承认自己输了。
他身后的那些书生和学子，也都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看向夜凰的目光充满了惊疑和复杂。
【叮！支线任务：德云书院的挑衅完成。奖励：积分100点，清风书院在清河县声望小幅提升。】
【当前积分：218积分。】
“既然如此，孙夫子请便吧。清风书院庙小，容不下太多大佛。”夜凰下了逐客令，语气冷淡。
孙夫子羞愤交加，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也赶紧跟上，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那群人走后，王铁柱和李狗蛋立刻围了上来，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崇拜。
“姐姐！你好厉害！”
“他们都被姐姐吓跑了！”
夜凰看着两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脸上冷峻的线条微微柔和了些。
“看到了吗？”她轻声道，“知识，不仅仅是用来考功名的，更是我们的铠甲和刀剑。能保护自己，也能让轻视我们的人闭嘴。”
两个孩子用力地点点头，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学问”的力量。
“继续上课。”夜凰转身，再次拿起那根白色的粉笔。
院墙之外，这场小小的风波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开始在清河县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德云书院的孙夫子去清风书院踢馆，被夜家那个丫头给比下去了！”
“真的假的？一个女娃子能有这本事？”
“千真万确！据说对对子、背书、写字，样样厉害！孙夫子脸都绿了！”
“啧啧，没想到夜老秀才的女儿，还真有点门道……”
清风书院和“女先生”夜凰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进入了清河县百姓的谈资之中，带着一丝惊奇和不可思议。
夜幕降临，两个孩子熟睡后。
夜凰独自一人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
德云书院之事，只是开始。
孙夫子今日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系统的积分还是太少了。
兑换了书法技能后，只剩218积分。
光靠教学和种地，积累太慢。
她需要更快的积分获取方式，也需要……一些不属于明面上的力量。
她的目光投向清河县中心的方向，那里是富户乡绅聚居之地。
眼神冰冷而锐利，如同暗夜中准备捕猎的鹰隼。
白日的先生，与暗夜的幽灵，并不冲突。
【叮！新任务触发：黑暗中的基石】
【任务要求：初步建立听雨阁（至少发展1名外围成员，并成功完成1次情报收集或‘资源获取’行动）。】
【任务奖励：积分300点，开启特殊兑换项【初级伪装术】。】
【时限：15天。】
夜凰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