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废渊”名副其实。逃生舱如同闯入了一场永恒的星际风暴中心,四周是疯狂旋转的金属残骸、失控的能量乱流、以及不时撕裂空间的微小引力裂隙。这里的环境比灰色港湾的外围更加恶劣,能量场混乱到了极点,普通的传感器在这里几乎完全失灵,只能依靠最基本的视觉和沈翊那独特的能量感知来导航。
但对于沈翊而言,这里却成了一处绝佳的“锤炼场”。
乳白色的光晕不再仅仅笼罩他自身,而是如同呼吸般,随着他的意念扩散、收缩,与周围狂暴的能量乱流进行着微妙的互动。他不再试图强行对抗或控制这些混乱的能量,而是像冲浪者驾驭海浪般,去“理解”它们的节奏、“感受”它们的“脾气”。
一块房屋大小的金属残骸被能量乱流裹挟着,以惊人的速度砸向逃生舱。安雅惊呼出声,罗锋肌肉紧绷准备迎接冲击。但沈翊只是抬起了机械手臂,乳白色的光晕如同轻柔的水波拂过舱体表面。在撞击发生的瞬间,他精准地引导着逃生舱自身的动能和那块残骸的冲击力,使其发生了一个极其巧妙的偏转——不是硬碰硬,而是如同两个旋转的齿轮轻轻擦过,逃生舱借力向侧方滑出一段距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直接撞击,而那块残骸则带着原有的动量飞向了远方。
“不可思议……”安雅看着传感器上那一连串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力学数据变化,喃喃自语。沈翊对能量的操控已经细腻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罗锋虽然看不懂其中的原理,但猎人的直觉让他感受到沈翊的成长。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警惕丝毫未减,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舷窗外那些更隐蔽的危险——比如那些无声无息飘过的、带有强辐射的碎片,或者偶尔张开的、能吞噬一切的空间裂隙。
沈翊沉浸在一种奇特的修炼状态中。每一次成功的引导、每一次对混乱能量的“理解”,都让他意识深处的“升华之种”变得更加凝实、活跃。他开始能“听”到能量乱流中蕴含的“信息”——这块残骸来自一艘古老的殖民船,那场爆炸源于一次失败的跃迁实验,那道空间裂隙是某场远古战争的遗留伤疤……这片废渊,本身就是一部用毁灭书写的历史。
就在他对能量的感知和操控越发得心应手时,一直静静躺在分析台上的那枚黑色芯片,突然动了!
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其内部那股缓慢脉动的能量频率,陡然加速!并且,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但异常清晰的指向性波动!
“芯片有反应了!”安雅第一时间捕捉到异常。
沈翊立刻将感知聚焦于芯片。他“看”到,芯片内部的能量符文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仿佛被某种外部的“钥匙”触发了!而那股指向性波动,如同受到无形磁铁吸引的指针,坚定地指向废渊的某个特定方向!
“是环境能量!”沈翊瞬间明悟,“这片‘漩涡废渊’深处,存在着某种特定的能量场,与芯片预设的‘锁’产生了共鸣!它被激活了!”
“引路蜂程序启动了?”罗锋立刻走到舷窗前,看向芯片指示的方向——那是废渊最混乱、最危险的区域中心,能量乱流如同沸腾的粥锅,连巨大的残骸都在那里被轻易撕碎。
“波动很稳定,目标就在那个方向!”安雅确认道,“但那里的环境……太危险了!我们的逃生舱恐怕撑不住!”
冒险深入,可能船毁人亡。但放弃,则意味着可能永远失去与“守夜人”联系的线索。
“我去。”沈翊的电子音平静却坚定。他的乳白色光晕变得异常凝练,“我对能量的操控有所提升,或许可以尝试单独行动,利用环境本身作为掩护和动力。”
“不行!太危险了!”罗锋立刻反对,“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万一是个陷阱呢?”
“芯片的追踪标记依旧存在,但我们没有选择。”沈翊看向罗锋和安雅,“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而且,我有种感觉……‘守夜人’选择将线索藏在如此危险的地方,本身也是一种筛选。只有具备相应能力的人,才有资格找到他们。”
他的理由让人无法反驳。最终,经过激烈的争论和风险评估,决定由沈翊独自驾驶一个小型侦察机器人(由逃生舱携带的备用零件临时组装),携带芯片深入废渊中心。罗锋和安雅则驾驶逃生舱在相对安全的边缘区域接应。
侦察机器人只有摩托车大小,几乎没有防御力,但胜在灵活。沈翊的意识通过一条极其脆弱的数据链与机器人连接,乳白色的光晕在机器人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盾。
分别的时刻,气氛凝重。罗锋重重拍了拍机器人的外壳(仿佛在拍沈翊的肩膀),“活着回来。”
安雅则将一枚高爆能量块塞进机器人的储物格,“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沈翊控制机器人点了点头,然后义无反顾地调转方向,如同一颗投入风暴的子弹,射向了那片连光线都仿佛要被扭曲、吞噬的废渊中心!
一进入核心区域,压力陡增!能量乱流的强度是外界的数倍,侦察机器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随时可能被撕碎。沈翊将“升华之种”的力量催发到极致,乳白色的光晕不再是护盾,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微的“触手”和“传感器”,感知着每一道能量流的走向,引导着机器人沿着一条极其曲折、但相对“平稳”的路径前进。
芯片的指向越来越清晰,甚至开始散发出一股温和的、与周围狂暴环境格格不入的牵引力,仿佛在为他引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翊感觉意识连接即将到达极限时,前方豁然开朗!
乱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奇异的宁静区域。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晶般剔透的宇宙鲸鱼骨架(某种远古星际生物的遗骸)静静地悬浮在中央,骨架内部散发着柔和的、稳定的乳白色光芒,与沈翊的光晕交相辉映!
芯片从他手中自动飞出,如同归巢的鸟儿,融入那骨架的光芒之中。
下一刻,一个平和、苍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声音,直接在沈翊的意识深处响起:
“欢迎你,钥匙的持有者,基石的共鸣者。”
“我乃‘守夜人’之一的残响。”
“你能抵达此处,证明你已触摸‘升华’的门槛。”
“但时间紧迫,阴影已至……”
“仔细听好,关于‘观察者’、‘虚空低语’,以及……那场即将席卷星海的‘终末潮汐’……”
真相的大门,终于缓缓开启了一线缝隙。而沈翊也感觉到,一股远比“虚空低语”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恶意,似乎正从宇宙的深处,将目光投向了这片刚刚被点亮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