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地狱景象,反而是一片违背常理的、令人心悸的宁静。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穹顶高远,看不到顶端,仿佛自成一个世界。空间的四壁,并非之前空腔那恐怖的血肉机械混合体,而是由一种温润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晕的玉石构筑而成,上面刻满了无数复杂、精密、充满几何美感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稳定、秩序、却又带着淡淡悲伤的能量波动,顽强地抵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静滞侵蚀。
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颗巨大无比的、仿佛由最纯净的黑色水晶雕琢而成的、不规则的多面体心脏!
它缓缓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都散发出肉眼可见的、乳白色与幽绿色交织的能量涟漪。乳白色的能量纯净而充满生机,试图净化一切,而幽绿色的能量则冰冷死寂,充满了暴虐与污染,疯狂地侵蚀、扭曲、压制着乳白色的部分。
这就是“静默之心”!或者说,是被严重污染的静默之心!
那些幽绿色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化作了无数细密的、不断蠕动的锁链和血管,深深扎入黑色水晶心脏的内部,与其本源纠缠不清,难以分割。心脏的搏动显得异常艰难而痛苦,仿佛一个垂死的巨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搏动的静默之心正下方,匍匐着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人!
它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某种暗金色的、布满玄奥纹路的金属与枯萎的、如同古木经络般的生物组织融合而成,充满了古老与力量感。但它此刻的状态极其糟糕: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伤口处不断渗出 幽绿色的静滞脓液,这些脓液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深深的坑洞,并蒸腾起浓郁的静滞污染雾气。无数粗大的、由静滞结晶构成的锁链从四周的玉璧中伸出,死死地缠绕、穿刺在它的躯体、四肢甚至头颅上,将其牢牢禁锢在此地。
它,就是“看守”!
但与之前那散发出灭世般咆哮与恐怖巨爪的形象不同,此刻的它,气息极度萎靡,仿佛风中残烛。它的头颅低垂,仅剩的一只巨大的、如同熔金般的眼睛半睁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痛苦、悲伤与…一丝残存的守护意志。
那低沉的、仿佛巨大机器运转的嗡鸣声,正是从它体内发出,似乎是它依靠最后的本源力量,勉强维持着这个最后的“净化领域”,并将那恐怖的静滞污染大部分约束在自己体内和静默之心周围,阻止其彻底爆发,湮灭一切。
它并非毁灭的化身,而是…被污染、被禁锢的守护者!一个正在走向死亡,却依旧履行着最后职责的悲壮存在!
“这就是…真相?”冰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周身的寒气在这片相对纯净的空间里稍微恢复了一些活性,但依旧被那无处不在的悲壮与压力所抑制。
独眼壮汉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最终得出了一个荒谬的结论:“…生命体征…极度微弱…能量读数为…自我燃烧状态…它在…牺牲自己…延缓核心的彻底污染爆发…”
莉娜看着那不断滴落脓液的巨大伤口和那残存眼中的悲伤,眼眶瞬间红了,一种源自灵能者本能的、对悲恸的共感让她几乎落泪。“它…好痛苦…”
林奇手中的静默信标变得滚烫,剧烈震颤着,指向那颗被污染的静默之心,并散发出一种急切、悲伤、求助的波动。左肩的湮灭之痕再次传来复杂的悸动,那是一种面对“同类”濒死状态的躁动不安,既有吞噬的欲望,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共鸣?
就在这时,那垂死的看守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尤其是林奇手中信标和左肩印记的波动。
它那巨大的、半睁的熔金眼眸,缓缓转动,聚焦在了林奇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攻击,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跨越了无尽岁月的疲惫与…一丝微弱的、如同幻觉般的…希冀?
一个苍老、沙哑、破碎不堪的声音,直接响彻在众人的脑海,并非通过语言,而是纯粹的精神意念:
【…终于…来了吗…‘钥匙’…或者说…‘最后的…补救措施’…】
它的目光落在林奇左肩。
【…你身上…有‘祂’的…碎片…也有…‘火’的…余烬…奇妙而…危险的…混合…】
它的目光又转向冰锋、幽影、莉娜,以及担架上的圣言、艾拉和叶清尘。
【…‘冰’的传承…‘影’的观测…‘灵’的感知…还有…‘源’的共鸣…与…‘剑’的纯粹…竟然…齐聚于此…这是…命运…还是…‘轴心’的…又一次…算计?…】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看透一切的沧桑,却精准地道出了每个人力量的些许本质!
林奇心中巨震。钥匙?补救措施?轴的算计?这看守知道“万界之轴”?!
“你是谁?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冰锋上前一步,冷静地提问,尽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看守巨大的眼眸微微眨动,仿佛连这个动作都耗费了巨大的力气。
【…我?…一个失败的…看守者…一个…被自身职责…禁锢的…囚徒…】 它的意念中充满了苦涩,【…我们…试图…驾驭…‘静滞’…用它来…封印…更古老的…‘虚无饥饿’…却低估了…‘饥饿’的…腐蚀…与…‘静滞’本身的…惰性…】
【…实验…失败了…‘静滞’被污染…反噬其主…‘饥饿’即将…苏醒…我只能…将它…与核心…一同…封锁于此…以自身为牢…延缓…末日的到来…】
【…但…我的时间…到了…枷锁已深入本源…核心的污染…即将…突破临界…】
它的目光再次聚焦林奇,带着最后一丝迫切:
【…‘钥匙’…你体内的…‘碎片’…源自…‘静滞’的…‘缔造者’之一…它拥有…最高权限…却也蕴含着…最大的…‘饥饿’…】
【…你必须…做出选择…】
【…用你的‘火’…配合‘源’的共鸣…尝试…‘净化’核心…风险巨大…可能…加速‘饥饿’苏醒…也可能…创造奇迹…】
【…或者…用你的‘碎片’…彻底…‘同化’核心…执行…‘最终静滞’…这将…湮灭一切…包括你们…但或许…能永远…封印‘饥饿’…】
【…选择吧…外来者…在我…彻底消散…枷锁彻底失控…之前…】
随着它的话语,缠绕在它和静默之心上的那些幽绿色锁链,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更加疯狂地抽取它的力量,并向静默之心注入更浓稠的污染!看守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黯淡下去!静默之心的搏动变得更加紊乱,幽绿的光芒开始压过乳白色的光!
它没有时间了!他们也没有时间了!
一个关乎生死,甚至可能关乎这个世界存亡的抉择,粗暴地砸在了林奇和所有人面前!
净化?还是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