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宁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府衙后院。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丝毫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还有唇齿间残留的烤肉味道,都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刚刚淋了些雨雪,指挥使不如喝碗姜汤驱驱寒?
王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关切。
不、不必了!
谢昭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不敢回头,生怕被对方看见自己通红的脸颊,若是二人再独处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或许会控制不住心跳,或许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潇闻言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强求。
感情之事讲究水到渠成,太过急切反而会适得其反。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着,各怀心思。
走到厢房门前,谢昭宁突然停住脚步,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谁知王潇正低头想着方才湖畔的情景,一时不察径直撞了上来。
谢昭宁只感觉一座大山压来,猝不及防下整个人向前倒去。
若是平时,以她的身手早该稳住身形,可此刻不知为何浑身发软。
就在以为要摔倒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谢昭宁:......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鼻尖萦绕着淡淡皂角清香。
她愣了片刻,突然像受惊的兔子般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冲进屋里。
木门随之“嘭”的一声关上。
房间里,谢昭宁抓起桌上早已凉掉的茶壶连灌数杯,这才勉强平复了狂跳的心脏。
但哪个少女不怀春?
黄天军未曾起事前,才子佳人的话本她也看过数本。
王潇如此这般,是不是证明.....
不知过了多久,她忍不住抬手轻触还有些发麻的嘴唇,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这一夜,谢昭宁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因为那个吻,又或许是那个温暖的怀抱,梦里竟然出现了王潇的身影!
他们在一片山明水秀之地男耕女织,举案齐眉,远离战火纷扰。
夕阳下,王潇温柔地为她簪花,两人相视而笑......
直到某个晚上,梦中的王潇突然捧起她的脸,深情款款道:
娘子,我们生十个孩子吧!
十个?!!
谢昭宁吓得直接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天已大亮。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这时,屋外传来熟悉的嗓音:指挥使,今日难得清闲,不如出去逛逛?
谢昭宁轻叹一声,整理好衣襟推门而出。
晨光下的王潇笑得一脸灿烂,仿佛昨夜那个让人脸红心跳的吻从未发生过。
只要不生十个,去哪都行...
谢昭宁小声嘀咕着,王潇闻言挑眉,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指挥使方才说什么十个?
没什么!不是要逛街吗?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王潇抬头看着满天晨光,有些不明所以。
难不成昨晚把脑子亲坏了?
......
......
大年初一的永州街头,本该是冷冷清清的模样。
往年这个时候,十家店铺有九家都关着门,街上除了几个顽童在放炮仗,几乎见不到什么人影。
可今日却格外不同——
谢昭宁刚走出府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全都开着门,绸缎庄、杂货铺、小吃摊一个不落,甚至还有几家本该歇业到正月十五的酒楼都在营业。
掌柜们个个站在门口,脸上堆着热情过头的笑容,见到她出来更是连连作揖。
永州...还有这种习俗?
她自然不知道,半个时辰前,作为永州实际掌控者的王潇下了道命令:
今日开门营业的店铺,明年赋税减免一成。
这种好事谁又能拒绝?
裁缝铺里,王潇拿起一匹月白云纹锦:这料子衬你。
杂货摊前,他挑了个憨态可掬的泥人:像不像那日喝醉的李嗣业?
小吃摊旁,他要了两串糖葫芦,红彤彤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衣,在冬日阳光下格外诱人。
谢昭宁渐渐放松下来,暂时抛开了军务烦忧,她咬着糖葫芦,糖渣沾在嘴角都未察觉。
走过街角时,王潇突然握住她的手。
谢昭宁像被烫到般想要抽回,却被更用力地握住。
放开.....她低着头耳尖泛红,你这登徒子!
声音却软绵绵的,毫无往日的威严。
王潇挑眉凑近:指挥使不想负责?昨夜那可是在下的初吻。
你、你闭嘴!
谢昭宁慌得把糖葫芦塞进他嘴里,却忘了是自己咬过一半的。
两人同时愣住,王潇咬着那颗带着牙印的山楂笑得意味深长。
谢昭宁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手却忘了松开。
二人就这样牵着手走过长街,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卖炊饼的老伯笑眯眯地多塞给他们一个饼,胭脂铺的老板娘望着两人背影对伙计感叹:
年轻真好啊。
直到正午时分,城楼传来报时鼓声,谢昭宁这才惊觉,自己竟任由对方牵了一上午。
想要挣脱,却发现指尖早已习惯了那份温暖。
此时二人已绕过那些装饰奢华的大酒楼,停在一间门面干净的小饭馆前。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热情地招呼着。
王潇点点头,突然发现坐在账房里的人有些面熟。
他定睛一看,不禁乐了——
竟是数月前前往青州时,那个收留他的商队管事赵老四!
赵管事?”
“你怎么不在京城跑商,反而来这永州开起饭馆了?
赵老四闻言一愣,仔细打量后惊喜道:
王、王兄弟?真是巧啊!
他乡遇故知,三人索性坐到了一桌。
王潇随意点了几个小菜,赵老四斟满酒杯,目光转向谢昭宁:不知这位是......
这是内子。
话音刚落,他的脚就被谢昭宁狠狠踩了一下,但王潇面不改色,转而问道:
赵老哥怎么来永州了?莫非是这生意越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