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小小的加密芯片，在洛清浅的掌心，比一颗反物质炸弹还要沉重。
皇帝的算盘，隔着几百公里的云层，都快崩到她脸上了。
这哪里是让她选客户。
这分明是一场开卷考试，考题是《论联邦内部矛盾的激化与应用》。
出题人还是她最大的债主。
答得好了，是优秀的工具人，以后有更多脏活等着。
答得不好，就是不听话的工具，随时可能被回收处理。
洛清浅的内心，一个社畜的悲愤小人正在疯狂捶地。
她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数据界面，仿佛刚刚看的不是足以颠覆星际格局的绝密情报，而是一份无聊的市场调研报告。
“迷宫。”
她在内部频道里发声。
“在！老板！随时待命！”
迷宫的电流音亢奋得像刚挖到新矿的矿工。
“把联邦那三位‘客户’的公开资料，以及我们能从黑市上买到的所有情报，都调出来。
和皇帝给的这份名单，做个交叉比对。
我要他们从出生到现在的全部医疗记录、主要战功、家族产业。
五分钟，我要看到结果。”
“收到！”
迷宫的十指在光幕上化作幻影，海量的数据流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进行筛选和重组。
广场上，气氛依旧凝滞。
汉娜将军和她身后的联邦军官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
他们不相信这位启明公爵真的会因为几句鼓动，就放弃一笔价值三十九亿的巨款。
但他们也很好奇，她会如何处理眼前的局面。
龙擎苍等三位镇国者，虽然不再言语，但周身的气场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站在那里，就是三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将联邦一行人与洛清浅隔离开来。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洛清浅没有理会这些暗流涌动的对峙。
她只是走到那三位被抬来的，陷入深度昏迷的联邦将领面前。
他们被放置在特制的维生担架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面容因为长期的精神折磨而扭曲。
夏琳和北宫玄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神情警惕。
洛清浅蹲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其中一位将领。
“公爵殿下！”
汉娜身后的一名联邦上校，下意识地出声制止。
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北宫玄的身体微微前倾，黑色的瞳孔里，笑意全无。
一股无形的暗影，缠上了那名上校的影子。
洛清浅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汉娜抬手，制止了部下的冲动。
她对着洛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
“请便。”
洛清浅不再理会他们，她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第一位将领的额头上。
一缕微弱的光明之力探入。
很快，她收回了手，又走向第二位。
同样的操作，探查，收回。
当她走到第三位将领面前时，她的动作，停顿了。
这位将领看起来比前两位要年轻一些，但精神海的污染程度，却也是最严重的。
几乎已经完全“晶质化”了，离彻底的脑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五分钟时间到。
迷宫的声音，准时在内部频道响起。
“老板，报告出来了。”
“第一位，马歇尔上将，联邦鹰派的代表人物，主张对帝国进行全面军事压制。
皇帝的名单上，将他列为‘红色高危’。”
“第二位，奥康纳上将，温和派，但其家族是联邦最大的军工复合体之一，与帝国有秘密的军火贸易。
皇帝的名单上，将他列为‘黄色可争取’。”
“第三位，雷诺兹上将，纯粹的军人，中立派，不参与任何党争。
但他曾经在二十年前的‘长蛇星系’战役中，以一个师的兵力，硬生生拖住了帝国两个军团的进攻，让凌星渊的父亲，阿特柔斯老公爵都吃了大亏。
皇帝的名单上，将他列为‘黑色必杀’。”
迷宫的汇报，简洁明了。
皇帝的意图，也昭然若揭。
救下鹰派的马歇尔，等于给帝国自己树立一个更强大的敌人，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救下温和派的奥康纳，是最好的选择，可以分化联邦内部，培养亲帝国的势力。
至于中立的雷诺兹，皇帝巴不得他死。
这道题，几乎是把答案写在了脸上。
洛清浅听完汇报，心里冷笑一声。
‘想让我当枪使？门都没有。’
‘我的KpI，我自己定。’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然后，在全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她走到了汉娜将军面前。
“我决定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龙擎苍的拳头，无声地握紧。
汉娜将军的表情，也变得凝重。
洛清浅伸出手，指向了担架上的第二位将领。
温和派的奥康纳上将。
“他，可以接受治疗。”
这个选择，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龙擎苍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几分。
虽然他依旧不情愿，但这无疑是所有选择里，对帝国最有利的一个。
汉娜将军也明显松了口气。
然而，洛清浅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表情，再次凝固。
她又伸出另一只手，指向了第三位将领。
那个被皇帝列为“黑色必杀”的，雷诺兹上将。
“他，也可以。”
整个广场，死一般的安静。
疯了。
这位启明公爵，是真的疯了。
她竟然选择了救治帝国必杀名单上的人！
这已经不是资敌了，这是公然在打皇帝的脸！
龙擎苍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刚想开口，却被洛清浅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至于第一个……”
洛清浅的目光，落在了那位鹰派的马歇尔上将身上。
“你们可以带回去了。”
汉娜将军彻底愣住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洛清浅的操作。
放弃一个，救两个？
而且救的还是立场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她到底想干什么？
“公爵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洛清浅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标准的，让汉娜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商业微笑。
“这两个名额，一共二十六亿帝国币，或者等价的稀有矿产，概不赊账。”
她顿了顿，极光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附加你们联邦的一个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