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内，死寂无声。
洛清尘按在能量桌面上的手，指节已经微微泛白。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正视自己这个从未放在心上的七妹。
洛维娜公爵端着那副高傲的姿态，眼底深处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可以轻易镇压的闹剧。
现在才发现，自己和所有人一样，都成了这闹剧里被牵着鼻子走的观众。
“一千亿起拍，每次加价一百亿。”
洛清浅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听起来就像在宣布下午茶开始一样轻松。
“如果没有人出价，那本次洽谈会将在三分钟后结束，我司将保留资产，另寻合作渠道。”
她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众人紧绷的神经。
在场的都是些什么人？
跺跺脚能让一个星系抖三抖的大人物。
他们怎么可能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住，然后灰溜溜地空手而归？
“一千一百亿。”
第一个开口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是任何一位皇室成员，也不是联邦的将军。
而是泰坦重工那位满头大汗的胖子代表。
他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商人的精明。
“我司，泰坦重工，对‘吞星者’系统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的声音，为这场荒诞的会议，注入了一丝正常的商业气息。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一千三百亿。”
联邦女将军的声音紧随其后，干脆利落。
她甚至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
她的任务很简单，要么把东西带回去。
要么就让帝国为了得到它，付出流血的代价。
“一千五百亿。”
洛维娜公爵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依旧优雅，仿佛不是在竞拍一件能毁灭星球的武器，而是在挑选一条珠宝项链。
第五军团，需要这件武器来增加她的话语权。
“两千亿！”
洛明轩几乎是吼出了这个数字。
他通红着眼睛，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不能输，尤其不能输给洛维娜。
这是他夺回颜面，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
“两千一百亿。”
大皇子洛清尘的声音沉稳响起。
他没有看自己的弟弟，只是平静地参与竞价。
作为帝国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作为未来的储君，这件武器，他志在必得。
山谷里，报价声此起彼伏。
价格就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飙。
两千五百亿。
三千亿。
三千三百亿。
数字每跳动一次，在场众人的心也跟着揪紧一分。
苏小暖抱着平板，小手因为紧张而不断地输入着新的报价，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这些天文数字，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而现在，她的老板，正在云淡风轻地主持着这场疯狂的资金游戏。
洛清浅靠在椅子上，内心毫无波澜。
‘不错，气氛组很给力，继续卷，最好打起来。’
价格，很快就攀升到了四千亿。
这个数字，让洛明轩第一个败下阵来。
第七军团的军费开支是有限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武器，掏空自己的家底。
他颓然地坐下，满眼的不甘与怨毒。
洛维娜公爵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四千亿，已经接近了她的心理底线。
“四千一百亿。”洛清尘的声音依旧沉稳，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凝重。
“四千二百亿。”联邦女将军毫不犹豫地跟上。
现场，变成了帝国第一军团与星际联邦的直接对决。
气氛，比刚才还要紧张。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洛清尘和联邦女将军身上。
洛清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仿佛事不关己的洛清浅。
又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的凌星渊。
一种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他的心头。
“四千五百亿。”
他报出了一个巨大的加价幅度，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压垮对方的意志。
联邦女将军的眉毛挑了挑。
她身后的副官，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她微微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
“六千亿。”
一个清冷，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整个山谷，瞬间安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着的男人。
凌星渊。
他缓缓地抬起眼，那双深邃的黑眸，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洛清浅的身上。
洛清尘脸上的镇定，彻底崩裂了。
洛维娜握着扶手的手，猛地收紧。
联邦女将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六千亿？
这是什么概念？
这足以武装起一支全新的主力舰队！
阿特柔斯家族，富裕到了这种地步吗？
洛清浅脸上的职业化微笑，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卧槽？’
‘这个甲方爸爸，是不是对钱没有概念？’
洛清尘猛地站起，双眼直视着那个坐在洛清浅身边的男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代表的是第三军团，还是阿特柔斯家族？”
他试图将这件事从纯粹的商业竞价，拉回到帝国政治的泥潭里。
“如果是第三军团，这笔预算需要经过帝国议会和军部最高委员会的批准。”
“如果是阿特柔斯家族，那你就是在用私人财力，干涉帝国最重要的军事资产归属！”
“无论哪一种，你都越界了！”
大皇子的话掷地有声，充满了上位者的质问。
他试图用规则和法理，来否定这笔让他无法跟进的天价。
然而，凌星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甚至没有去看洛清尘。
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洛清浅身上。
“咳。”
洛清浅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场即将爆发的皇室内部冲突。
她坐直了身体，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标准的职业微笑。
“大皇子殿下，请注意会场纪律。”
她指了指悬浮在半空中的全息规则板。
“第一条，本次洽谈会，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武力威胁，这其中也包括了……身份和政治上的威胁。”
她顿了顿，将视线转向了报价的源头。
“凌星渊先生，我需要跟您确认一下。”
“您刚才的报价，是六千亿星币，对吗？”
全场的焦点，再次回到了凌星渊身上。
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微微颔首，吐出了一个字。
“是。”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洛清尘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好的。”洛清浅在苏小暖递过来的平板上，轻轻一点，将最新的报价录入系统。
六千亿的数字，在全息屏幕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那么，支付方式呢？”洛清浅继续问道，语气就像在确认一份外卖订单。
“现结。”
又是简单利落的两个字。
山谷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现结六千亿？
泰坦重工的胖子代表，默默地擦了擦汗。
把自己刚刚准备喊出口的“四千六百亿”给咽了回去。
跟这位比起来，自己那点家底，简直就是个笑话。
“非常好。”
洛清浅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S级的优质客户，付款爽快，从不画饼。’
她环视全场，目光从洛清尘、洛维娜、联邦女将军等人脸上逐一扫过。
“报价已更新，六千亿星币，一次。”
“还有没有更高的价格？”
没有人说话。
开什么玩笑？
在六千亿的基础上再加一百亿？
那一百亿都不是小数目，足以支撑一个小型舰队一整年的开销。
用它来当加价的零头？
在场的人，都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六千亿星币，两次。”
洛清浅的声音，像催命的钟声，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洛清尘的脸色铁青，他死死地盯着凌星渊，似乎想用视线把他洞穿。
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联邦女将军缓缓地靠回了椅背，对着身边的副官摇了摇头。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授权范围。
再争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帝国内部出现了一个愿意付出如此巨大代价的买家，对联邦而言，某种意义上，也算达成了部分战略目标。
“那么……”
洛清浅拉长了声音，准备落下最后一锤。
“我反对！”
一个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洛明轩。
他通红着眼睛站起来，指着洛清浅。
“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拿得出六千亿！这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骗局！”
他像一头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开始质疑起了赌局本身。
“你们就是想用一个虚假的高价，把我们所有人都吓退，然后你们再私下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山谷内响起。
不是来自任何人的终端，而是来自洛清浅面前的会议系统主控台。
苏小暖看着平板上弹出的信息，惊讶地捂住了嘴。
洛清浅挑了挑眉，将那条信息投射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条来自星际中央银行的最高加密等级的转账凭证。
【尊敬的客户，您的账户于帝国标准时间xxxx年x月x日xx时xx分，收到一笔来自阿特柔斯家族信托基金的转账，金额为：600,000,000,000.00星币。交易已完成，资金已到账。】
一连串的零，晃得人眼晕。
洛明轩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到错愕，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一片死灰。
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钱，已经付了。
在竞标结果都还没宣布的时候，就把钱付了。
这是何等的财大气粗。
这是何等的……不讲道理。
洛清浅看着那条到账信息，内心那属于社畜的灵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满足。
‘这就是被金钱砸脸的感觉吗？’
‘好朴实，好快乐。’
她收起投影，看向已经石化的洛明轩。
“二皇子殿下，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洛明轩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洛清浅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既然资金已经到位，异议也已解决。”
“那么，我宣布。”
“‘吞星者’行星级湮灭武装核心及配套AI‘墓碑’系统的临时使用权，以及‘d-7行星深渊虫皇幼卵’的独家处理权……”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男人身上。
“归凌星渊先生所有。”
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