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莱尔想跟刚刚一样，插科打诨地把话题转移过去。
但当斯内普教授轻飘飘的眼神落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反倒不敢这么做了。
心头笼罩上一层阴霾，杰莱尔低着头有些沉默。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去。
任何知晓笼中鸟咒印的人，都有可能掌握他的性命，驱使他。
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再次成为谁的工具的。
就算对面是他尊敬的斯内普教授，他也不敢打这个赌。
退一步讲，就算他能信任斯内普教授，告诉他了，这会不会导致未来间接被伏地魔知道。
谁也不知道解开笼中鸟需要多久。
如果伏地魔要求斯内普教授献出他，教授会不会夹在他和小波特之间左右为难，会不会因此惹怒伏地魔受到惩罚。
而且他要怎么说？
他要说他从一开始接近斯内普教授就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吗？
他要说他一开始就是要利用斯内普教授吗？
他不敢。
他说不出口。
杰莱尔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还是紧紧闭上，不肯吐露半个字。
杰莱尔不肯说，斯内普教授也不催问，就静静等着。
僵持好久，还是斯内普教授先心软了。
只听一声叹息，杰莱尔眼前出现一只大手，手心里是一个不大的盒子。
“石头在这里，我检查过，没有魔法附在上面，没有危险，你收着吧。”
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妥协，
“我允许你对我有所隐瞒，但我不允许你背叛我，你是我的学徒，我想你明白……”
声音逐渐低沉缓慢，话语里警告的意味也在逐渐加强，斯内普教授的强势和控制欲在这句话中明显表达出来。
但杰莱尔一下子就明白，斯内普教授对他还是退让了。
他相信他！
这一认知使得杰莱尔愧疚和感动的情绪一下子到达顶峰，泪失禁体质在此刻又出来捣乱了。
几滴泪突兀掉落在斯内普教授手心，烫得他手一抖。
“教授，我没有……我没有……背叛……”
杰莱尔嘴里胡乱说着，手上粗鲁地擦着眼泪，但怎么也擦不干净。
装有石头的盒子被塞进手里，杰莱尔下意识紧紧握住。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脸，抽抽搭搭地哭道：
“教授……对不起……我控制不住……嗝……”
话没说完，还打了个嗝，这让斯内普教授冷酷的表情坚持不下去，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已经通过麻瓜书籍知道泪失禁是个什么情况的教授，心知杰莱尔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索性把他带到魔药间，架起坩埚，开始熬制缓和剂。
魔药大师出手，效果立竿见影，坩埚里缓和剂半成品的味道极大抚慰了杰莱尔的情绪，让他慢慢缓和下来。
等杰莱尔情绪平复，斯内普教授就让开了位置，让杰莱尔接手熬制。
同时，斯内普教授从魔药间里翻出一大堆未处理的魔药材料，摆到旁边的桌子上，等杰莱尔把魔药装瓶后，将他拎到桌子前。
还能怎么办呢，他看得出杰莱尔的犹豫和不安，但杰莱尔不想说，他也狠不下心逼问。
再等等吧……
……
杰莱尔没有怨言，老老实实地埋头干活。
当他终于处理完成筐的材料后，情绪也平复下来。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魔药间外传来食物的香味。
杰莱尔走出去，看见斯内普教授正在餐桌旁等着他，顿时高兴一笑，连蹦带跳地过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见到人恢复正常，斯内普教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次东南亚之旅可真顺利啊！”
吃完饭，杰莱尔瘫在沙发上，率先挑起话头，感叹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
斯内普教授打开预言家日报，浏览最近几天的新闻，神态很放松。
“嗯？这还能有什么为什么？就是运气好呗。”
杰莱尔不解道。
“哼，运气？魔法界的运气可不是形容词，这可不是麻瓜杜撰的小说。”
斯内普教授轻哼一声，视线在杰莱尔额头落了一下。
“你是说……独角兽的祝福？”
杰莱尔思索了一下，神色惊讶，摸着额头倏地坐了起来，“它还有这效果？”
“不然你以为独角兽的祝福为何如此珍贵？它影响的是你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只不过侧重点不一样。”
“如果路西法因为你家庭不幸给了你独角兽的祝福，那么恭喜你，你会获得一个幸福的家庭。”
“从现在看来，它或许希望你平安无事。”
斯内普教授也不知道路西法怎么想的，但这次东南亚之旅，原本是占用一整个假期的计划，不，应该说一整个假期用来打探消息的计划。
因为他没想过能轻易见到血咒兽人，能知道她们在哪里出没就已经很好了。
但仅仅三天，他们就完成了寻找、说服、带走的整个过程。
而且可以说得上是毫无阻碍。
斯内普教授觉得，也许独角兽的祝福认为杰莱尔在东南亚停留时间越长，越有危险，所以他们才能如此迅速。
但这话落在杰莱尔耳朵里，却有另一种意思。
整个东南亚的旅程，他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块引起笼中鸟脉动的石头。
虽然几次脉动后，咒印已经再次恢复死寂。
但毫无疑问，这块石头上藏着笼中鸟咒印的秘密，也许它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加上咒印明显的变化，杰莱尔可以肯定，路西法的祝福侧重点。
就是笼中鸟！
或许，它会指引他解决这一切！
“是啊，没错，路西法希望我平安。”
杰莱尔喃喃道，脸上露出笑容。
“该学习守护神咒了，有路西法的祝福，你应该能很快学会。”
“好，没问题，话说教授，肉身守护神有思想吗？它们能入药吗？如果我从守护神身上拔掉一根毛，它会气得给我一脚吗？”
“闭嘴，喝你的茶！”
斯内普教授糟心地抓起一罐绿茶，稳准狠地丢到杰莱尔怀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魔法界再神奇，也没这么神奇！
嬉笑打闹间，师徒俩默契地将刚刚的事情深埋。
很快，假期结束，杰莱尔回到了学校，准备迎接他三年级的期末考试。
而考试之后，日子就过得飞快。
……
春去秋来，两年过去了。
1987年5月，刚考完模拟考的杰莱尔，高挑的身形，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了魔药办公室，对着斯内普教授郑重说出了他的请求。
“你认真的？”
斯内普教授坐在他对面，严肃地问。
“是的教授，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个假期不能跟您外出，请原谅我。”
杰莱尔低下头，恳求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教授敏锐地听到杰莱尔用了敬语，这是很罕见的情况。
看着身前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大男孩，对他弯腰请求，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养了五年。
这两年对方的情绪变化瞒不过他，他知道杰莱尔有心事。
抬眸，视线落到杰莱尔低垂的眼睛上，斯内普教授有些思索。
如果是两年前，他或许会认为杰莱尔外出是为了他的父母，但两年后，他有些不确定了。
“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注意安全。”
思考良久，斯内普教授最终还是同意了，有他给杰莱尔的魔法吊坠，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杰莱尔深深弯腰，眷恋地看了一眼魔药办公室熟悉的地面，才起身离开这里。
回到宿舍，杰莱尔手指一弯，从领口勾出他日夜携带的那块石头，心跳骤然加倍。
他把石头缓慢贴到额头上，隔着发带感受石头冰冷的温度，和笼中鸟咒印不祥的脉动，心中默默祈祷。
路西法，请再一次给我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