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雪下得比鬼子的炮弹还密。”严英豪裹紧了羊皮袄，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霜花。队伍正穿行在夹皮沟的密林里，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极大的力气，抗联战士们用砍刀劈开挡路的枝桠，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曹兴国踩着前面战士的脚印往前走，步枪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越冷越要当心，鬼子的特高课就喜欢在这种天气搞偷袭。横路晓夫招供时提过，佐田义雄带着一支忍者部队，专搞暗杀和破坏，据说能在雪地里藏一天一夜不动。”
话音刚落，走在最前面的尖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随即没了声息。曹兴国心里一紧，大喊：“戒备！”
战士们迅速散开，背靠背形成防御圈，机枪手架起枪，瞄准密林深处。雪地上只有那尖兵掉落的步枪，人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点血迹都没留下。
“是忍者的‘遁地术’！”田中健一脸色凝重，拔出腰间的武士刀，“他们穿着白色伪装服，能融入雪地，擅长挖雪洞潜伏！”
话音未落，左侧的雪地里突然冒出几道白影，手里的短刀闪着寒光，直扑机枪手。严英豪反应极快，举枪就射，子弹打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雾。一个白影被打中，惨叫着滚出老远，伪装服裂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
“打！给我往雪地里扫！”严英豪大喊。机枪手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可疑的雪堆扫射，雪地里传来闷哼声，几个白影挣扎着露出头，刚想再次潜伏，就被乱枪打死。
曹兴国发现雪地上有几处异样的凸起，像是被人踩过的痕迹，他立刻扔出颗手榴弹，拉燃引线往凸起处一滚。“轰隆”一声，雪堆炸开，一个忍者被炸得飞起来，手里还攥着枚烟雾弹。
“小心烟雾弹！”曹兴国大喊。但已经晚了，几个忍者趁机扔出烟雾弹，灰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挡住了视线。烟雾里传来惨叫声和兵刃碰撞声，战士们只能凭声音开枪，却分不清敌我。
“撤到树林里！”曹兴国挥舞着步枪，劈开迎面刺来的短刀，“烟雾在树林里散得快！”
战士们边打边退，钻进密林。烟雾果然渐渐散去，只见雪地上躺着几具战士的尸体，还有三个忍者正围着李铁柱缠斗。李铁柱挥舞着马刀，左劈右砍，身上已经挨了两刀，血染红了雪地。
“救李队长！”曹兴国举枪打死一个忍者，冲过去帮李铁柱解围。严英豪也带着人杀回来，国军士兵的步枪和抗联战士的马刀配合默契，很快解决了剩下的忍者。
“老曹，你看这个！”严英豪从一个忍者的尸体上搜出个黑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张地图，标注着队伍的行军路线，还有几个红叉——是宿营地的位置。
“他们早就盯上咱们了。”曹兴国看着地图，眉头紧锁，“佐田义雄肯定在前面设了埋伏。田中先生，忍者部队一般有多少人？”
“最多不超过三十人，但个个都是精锐，擅长伪装、暗杀和爆破。”田中健一指着忍者尸体上的匕首，“这种匕首涂了剧毒，只要划破皮，半个时辰就会毙命。”
李铁柱捂着伤口，脸色发紫：“娘的，刚才被划了一下……”
“快！用这个！”田中健一立刻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这是解日本毒药的特效药，快服下！”
李铁柱吞下药丸，过了片刻，脸色渐渐好转。曹兴国看着他，突然对严英豪说：“咱们得变个路线，让他们的埋伏落空。”他指着地图上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走这条‘野狼谷’，虽然难走，但能绕到他们后面。”
严英豪点头：“就这么办！王黑风，带两个班垫后，故意留下痕迹，让他们以为咱们还在往前走。其他人跟我走！”
队伍钻进野狼谷，谷里的积雪更深，两侧的山壁上挂满了冰棱。战士们互相搀扶着往前走，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声，抬头一看，只见十几个忍者正趴在冰棱后面，手里的短刀反射着寒光。
“是‘倒挂金钩’！”田中健一喊道，“他们用铁链挂在冰棱上！”
曹兴国立刻扔出颗手榴弹，炸断了几根冰棱，两个忍者惨叫着掉下来，摔在雪地里。战士们纷纷举枪射击，冰棱上的忍者被打得无处可躲，只能跳下来迎战。
一个身材高大的忍者落在曹兴国面前，戴着银色面具，手里的短刀快如闪电。曹兴国举枪格挡，枪身被砍出个缺口。他趁机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仔细观察——这忍者的步法和其他人不同，沉稳有力，显然是个头目。
“你就是佐田义雄？”曹兴国喝问。
那忍者摘下面具，露出张刀疤纵横的脸，冷笑：“曹兴国，你的人头，我要定了！”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周围的雪地里又冒出几个忍者，手里都拿着炸药包。
“不好！他们要炸谷！”严英豪大喊，“快往谷口冲！”
战士们冒着枪林弹雨往谷口冲，佐田义雄带着忍者在后面紧追不舍。曹兴国让严英豪带着主力先走，自己则和王黑风、田中健一留下断后。
“田中先生，你懂他们的暗号，能不能想办法调开他们？”曹兴国边打边问。
田中健一点头：“我试试！”他突然用日语大喊：“左翼遇袭！快支援！”
几个忍者果然犹豫了，看向佐田义雄。佐田义雄怒吼：“别信他！他们在拖延时间！”
就在这迟疑的功夫，曹兴国三人已经冲出了谷口。刚到谷外的开阔地，就见严英豪带着人在雪地里挖了陷阱，国军士兵正往陷阱里埋手榴弹。
“跳过去！”曹兴国大喊着，率先跳过一个陷阱。王黑风和田中健一也跟着跳过去。佐田义雄带着忍者追到，没看脚下，纷纷掉进陷阱。
“拉弦！”严英豪大喊。战士们猛地拉动引线，陷阱里传来连环爆炸声，忍者们被炸得血肉模糊。佐田义雄运气好，掉进个没埋手榴弹的陷阱，他刚想爬上来，就被严英豪一刺刀捅下去。
“下去陪你的人吧！”严英豪拔出刺刀，佐田义雄在陷阱里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战斗结束后，战士们清理战场，从忍者的尸体上搜出不少炸药和毒药。曹兴国看着雪地上的血迹，对严英豪说：“特高课的人都这么狠，看来鬼子是真急了。”
严英豪往陷阱里扔了块石头：“急也没用，只要咱们弟兄们一条心，再厉害的忍者也白搭。”他突然指着远处，“你看，李铁柱他们在生火，今晚能睡个安稳觉了。”
篝火在雪地里燃起，映着每个人疲惫却坚定的脸。战士们围着篝火取暖，烤着冻硬的窝头，李铁柱给大家讲抗联在东北打鬼子的故事，国军士兵则说起了淞沪会战的惨烈，反战同盟的成员默默听着，有人眼里泛起了泪光。
曹兴国和严英豪坐在火堆旁，添着柴禾。火苗舔着木柴，发出噼啪的声响，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老曹，你说这仗打完了，咱们该干啥？”严英豪往嘴里塞了块窝头，含糊不清地问。
曹兴国望着跳跃的火苗，笑了：“我想回赵庄，帮老乡们重建村子，再办个学堂，让孩子们能读书。”
严英豪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我教孩子们打枪，你教他们读书，咱们也当回先生。”
远处的林子里，积雪偶尔从树枝上滑落，发出簌簌的声响。篝火旁的歌声渐渐响起，先是《大刀进行曲》，接着是黄埔校歌，最后合在一起，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走吧，该查岗了。”曹兴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严英豪也站起来，紧了紧腰间的枪：“走！明天还得赶路呢，早点歇着，才有劲打鬼子。”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篝火依旧燃烧着，像一颗跳动的心脏，温暖着这片被血与火浸染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