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马岭的营地得拾掇拾掇，这么多人挤着，别说训练，连个像样的岗哨都没法设。”曹兴国踩着露水往操场走，军靴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声。操场是临时开辟的，土坪上还留着没铲净的草根，远处的树林里，抗联的战士正劈柴搭棚，炊烟在晨光里拉得老长。
严英豪扛着一捆木杆跟在后面，木杆上还带着树皮：“我让国军的弟兄们去砍了些桦树，先搭个军械库，缴获的那些枪支弹药总得有个地方搁。”他把木杆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老曹，招兵的告示贴出去了吗？周围几个村子的后生，听说咱们要打鬼子，都想跟着干。”
“赵老栓带着几个老乡去贴了。”曹兴国指着操场边缘，那里已经围了十几个青壮年，正围着王黑风看他拆卸机枪，“你看，不用贴告示，人就来了。”
说话间，田中健一带着反战同盟的成员走过来，每人手里捧着个木箱：“曹团长，严团长，这些是从军火库缴获的日军制式武器，有三八式步枪五百支，南部十四式手枪五十把，我们已经清点完毕，可以分发了。”
严英豪打开一个木箱，步枪的金属部件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好东西！给抗联的弟兄们先挑，他们的家伙太旧了。”
李铁柱大步走来，手里拎着把豁了口的马刀：“严团长客气了！咱们抗联的人不挑武器，能打鬼子的都是好家伙！”他身后的抗联战士纷纷附和，有个小个子战士摸着三八式步枪，眼睛亮得像星星。
“分武器得按建制来。”曹兴国从怀里掏出张名单，“国军两个营，各配步枪一百二十支，机枪六挺；抗联两个支队，各配步枪一百支，掷弹筒三个；反战同盟……”他看向田中健一，“你们熟悉日军武器，就用缴获的鬼子装备，方便执行特殊任务。”
分发武器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操场上，战士们扛着新枪，有的在练习瞄准，有的在擦拭枪管，国军士兵教抗联战士用迫击炮，抗联的老兵则演示如何在雪地里伪装，反战同盟的成员帮着校准步枪准星，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午后，严英豪站到操场中央的土台上，清了清嗓子：“弟兄们！都过来！”
战士们迅速列队，国军士兵排成整齐的方阵，抗联战士保持着游击作战的松散队列，反战同盟的成员则站在边缘，神情肃穆。严英豪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声音洪亮如钟：
“我知道，咱们来自不同的队伍，穿的军装不一样，唱的歌不一样，但今天，咱们聚到这儿，目标只有一个——打鬼子！”他指着远处的临县附近的卧马岭，“昨天，咱们联手端了鬼子的军火库，证明了只要咱们一条心，就没有打不赢的仗！”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个国军士兵喊道：“严团长说得对！跟着您干，痛快！”
“痛快还在后头！”严英豪提高声音，“从今天起，咱们就是‘联合抗日独立团’的人！军纪只有一条：不许祸害老百姓，不许私藏战利品，不许临阵退缩！谁犯了，军法处置！”
他忽然挺直腰板，望着远方，缓缓唱起歌来：“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
国军士兵纷纷跟着合唱，歌声雄浑有力，带着股慷慨激昂的气势。严英豪唱到动情处，右手握拳抵在胸口，眼角微微发红——这是他在黄埔军校时最常唱的歌，多少年没这样放声唱过了。
歌声未落，操场的另一边突然响起另一首歌，是曹兴国带着八路军战士和抗联战士唱的：“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全国武装的弟兄们，抗战的一天来到了，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歌声高亢嘹亮，像把出鞘的刀，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两个队伍的歌声渐渐合在一起，虽然曲调不同，歌词不同，却都透着同一种决心——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田中健一和反战同盟的成员站在中间，听着两边的歌声，有人跟着轻轻哼唱，有人眼里含着泪。田中健一忽然走上前，对着曹兴国和严英豪深深鞠躬：“我明白了，这就是中国的力量。我们反战同盟，愿意加入这样的队伍！”
歌声结束后，曹兴国走上土台，接过严英豪的话：“弟兄们，两首歌，一颗心！从今天起，咱们一起训练，一起打仗，一起把鬼子赶回他们的老家去！”他指着操场边缘的招兵点，“那边有新来的弟兄，老战士们多带带，教他们开枪，教他们拼刺刀，教他们——啥叫中国人的骨气！”
接下来的日子，营地变成了练兵场。天不亮，操场上就响起了跑步声，国军的军官教队列，八路军的老兵教游击战，抗联战士教雪地潜伏，反战同盟的成员教日语喊话。午饭时，大家挤在一口锅里抢窝头，晚上围着篝火听老兵讲战斗故事，隔阂渐渐消弭，默契越来越深。
这天傍晚，曹兴国和严英豪巡查完岗哨，坐在山坡上看夕阳。远处的训练场上，王黑风和一个国军排长正在比试刺刀，战士们围着呐喊助威，笑声传得老远。
“老曹，你看这光景，像不像做梦？”严英豪手里把玩着颗手榴弹，“前阵子咱们还在山洞里喝苦药，现在居然有了这么多弟兄。”
曹兴国望着夕阳染红的天际：“不是做梦。这是因为老百姓信咱们，弟兄们信咱们。只要咱们不辜负这份信任，队伍只会越来越大。”他忽然站起身，“明天开始，教全军唱两首歌——《大刀进行曲》和黄埔校歌。”
严英豪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也站起身：“好主意！不管以前唱啥，从现在起，都是咱们‘联合团’的歌！”
夕阳下，两个身影并肩而立，操场上的呐喊声和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正在谱写的战歌。远处的山风吹过，带来了远方的消息，也带来了新的战斗信号——鬼子的联队已经察觉了他们的动向，正在调集兵力，一场更大的仗，即将打响。
“老严，”曹兴国的声音在晚风中格外清晰，“准备好了吗？”
严英豪握紧手里的手榴弹，眼神坚定：“随时等着！管他来多少鬼子，咱们都接着！”
夜色渐浓，营地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星。练兵场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夜间巡逻队正在换岗，脚步声里，透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