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林子密得很,老树的枝桠缠在一起,像张黑黢黢的网。魏奎胜跟着老汉往深处走,脚下的腐叶“嘎吱”响,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起来,撞在枝桠上,落下几片残雪。
“就在前面那片乱石堆,”老汉压低声音,往左边指了指,“前儿个俺家二小子放羊,看见有穿黑衣服的往那儿钻,手里还拎着枪。”
魏奎胜打了个手势,战士们立刻散开,呈扇形往乱石堆包抄。他自己则跟老汉贴着一棵老松树蹲下来,往那边瞅——乱石缝里隐约有烟,细细的,被风一吹就散了,是生过火的样子。
“有动静。”魏奎胜拽了拽老汉,示意他往后退。刚退到树后,就见两个黑影从石缝里钻出来,背着包,猫着腰往林子更深处挪,动作鬼祟得很。
“是特务!”老汉攥紧了烟杆,“看那样子是想往关外跑,那边有小道,能绕开哨卡。”
魏奎胜没说话,从背上摘下步枪,瞄准走在后面的特务。那特务刚要踩一块松动的石头,“砰”的一声,子弹打在石头上,溅起的碎石子擦过他的脸。特务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包“哐当”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罐头和绷带。
“跑!”前面的特务喊了一声,俩人撒腿就往密林里钻。
“追!”魏奎胜喊了一声,率先冲出去。战士们紧随其后,脚步声惊得林子里的鸟兽乱蹿。
那俩特务对林子熟得很,专挑难走的地方钻,一会儿钻进荆棘丛,一会儿蹚过冻住的小溪。魏奎胜追得急,裤腿被荆棘划破了好几个口子,冷风往里灌,冻得腿肚子发麻。
“别让他们过前面那道沟!”老汉在后面喊,声音有点喘,“过了沟就是悬崖,他们要是跳下去,咱就抓不着了!”
魏奎胜抬头一看,前面果然有一道深沟,宽约两丈,底下黑黢黢的,不知道有多深。跑在前面的特务已经快到沟边,正扒着一棵歪脖子树准备跳。
他心里一急,掏出腰间的手榴弹,咬掉引线,瞅准了往特务脚边扔。“轰隆”一声,爆炸的气浪把特务掀得一个趔趄,差点摔进沟里。等硝烟散了,那特务正捂着胳膊哼哼,另一个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被弹片划伤了腿。
魏奎胜带人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把俩人捆了。战士们在他们包里翻了翻,找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往关外去的路线,还有几个名字,看样子是接应的人。
“还有俩呢。”老汉蹲在地上喘着气,指着特务的包,“这罐头够四个人吃的,肯定还有同伙。”
魏奎胜踢了踢被捆的特务:“你们还有几个人?藏在哪?”
特务梗着脖子不说话,魏奎胜也不急,让人把他俩往石头上一绑:“先晾着,等会儿让你们见识见识,啥叫自讨苦吃。”
他对战士们说:“分头搜,注意看脚印。这林子雪刚化,泥地软,肯定能留下痕迹。”
果然,没走多远,就见雪地里有串新脚印,往西边的陡坡去了。魏奎胜让人跟紧点,自己则加快脚步往前赶。爬到坡顶往下看,好家伙,坡底的山洞里正往外冒烟,洞口还架着枪,是个临时据点!
“绕到后面!”魏奎胜对身边的战士说,“我从正面吸引他们注意,你们从侧面摸过去,堵住洞口!”
他捡起块石头,往洞口旁边的树上一扔,“啪”的一声,洞里的人立刻有了动静,一个脑袋探出来张望。魏奎胜趁机举枪瞄准,却没开火——那特务怀里抱着个孩子,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吓得脸都白了。
“放下孩子!”魏奎胜大喊。
洞里的特务没动静,反而把孩子抱得更紧了,另一个特务举着枪从洞里钻出来,对着魏奎胜这边就打,子弹“嗖嗖”地擦过耳边。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传来“砰砰”两声枪响,是绕过去的战士动手了。举枪的特务应声倒地,抱孩子的特务愣了一下,魏奎胜趁机冲过去,一把夺过孩子,反手将特务摁在地上。
“叔叔……”孩子吓得直哭,小手紧紧攥着魏奎胜的衣角。
魏奎胜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别怕。”转头对战士说,“把这俩押回去,跟之前那俩放一块儿。”
往回走的时候,老汉抱着孩子,给他剥了颗糖:“娃,你咋跟这些坏人在一块儿?你爹娘呢?”
孩子含着糖,抽噎着说:“俺……俺爹娘被他们杀了……他们说……说跟他们走,才有饭吃……”
魏奎胜听着心里发酸,往孩子兜里塞了把从特务包里搜的饼干:“跟俺们回村,让张奶奶给你做红薯粥,管够。”
夕阳透过林隙照进来,把林子染成了金红色。魏奎胜看着被战士押着的特务,又看了看老汉怀里渐渐不哭的孩子,突然觉得这林子好像没那么密了——风能吹进来,光也能照进来,那些藏在暗处的龌龊,总有被揪出来的一天。
“走,回承德!”他喊了一声,脚步踩在松软的腐叶上,比来时轻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