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炮楼像根铁钉子扎在雪地里,三层楼高,墙是水泥混着石头砌的,硬得跟块铁板似的。炮楼顶上架着两挺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外面,时不时有鬼子探出头来张望,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魏奎胜带着人摸到离炮楼百十米的破庙里,扒着墙缝往外瞅:“这玩意儿比军火库还结实,硬攻怕是得吃亏。”他手里的驳壳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套上的磨损痕迹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
谷天贺蹲在旁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炮楼的轮廓:“门口就俩岗哨,看着蔫不拉几的,估计是没休息好。但炮楼侧面有个小窗户,好像是通风口,说不定能从那儿摸进去。”
“通风口?”魏奎胜挑眉,“多大?能钻进去人不?”
“估摸着也就二尺宽,”谷天贺挠挠头,“咱们战士怕是够呛,但真子她们女弟子身段灵活,说不定能行。”
俩人正嘀咕,织田真子带着两个弟子悄没声地凑过来,短刀在手里转得飞快:“听见你们说通风口了。带我去看看。”
绕到炮楼侧面,果然有个半开的小窗户,铁栏杆锈得快断了,离地面足有两丈高。织田真子仰头看了看,对身边的小个子弟子说:“小雅,你试试。”
小雅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抓住墙缝就往上爬,跟只壁虎似的,几下就摸到了窗口。她掏出短刀,“咔哒”一声撬开锈栏杆,脑袋探进去看了看,回头对下面比划个安全的手势。
“成了!”魏奎胜低呼,“等会儿咱们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们从里面摸电台,完事了放把火,咱们就撤!”
织田真子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给小雅:“这里面是硫磺,见火就着,小心点用。”
安排妥当,魏奎胜让人把几挺机枪架在破庙门口,对着炮楼“哒哒哒”扫了一梭子。炮楼顶上的重机枪立刻还击,子弹“嗖嗖”地打在庙墙上,砖沫子掉了一地。
“小鬼子,爷爷在这儿呢!”魏奎胜探出头骂了句,又缩回来,“火力够猛,看来是想跟咱们耗。”
炮楼里的鬼子果然被吸引了,大部分人都跑到楼顶和门口防守,没人注意到侧面通风口钻进来个黑影。小雅落地时差点踩翻个铁桶,赶紧扶住墙,屏住呼吸听动静。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一个鬼子端着枪哼着小调走过来,腰间还挂着个酒葫芦。小雅往阴影里一缩,等他走过去,突然从后面扑上去,短刀一抹,鬼子连哼都没哼就软倒了。
她搜出鬼子身上的钥匙,顺着楼梯往下摸。地下室的门果然锁着,钥匙插进去转了两圈,“咔哒”开了。里面亮着盏油灯,三个鬼子正围着电台忙活,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桌子上还堆着不少电报纸。
小雅没敢惊动他们,从布包里掏出硫磺粉,撒在墙角的柴火堆上,又摸出火柴攥在手里,悄悄退到门口。
炮楼外面,魏奎胜正打得兴起,驳壳枪“啪啪”响,专打楼顶的机枪手。一个鬼子刚想换弹夹,被他一枪打穿手腕,重机枪顿时哑了火。“好枪法!”旁边的战士叫好。
魏奎胜咧嘴笑,刚想再说点啥,就见炮楼侧面冒出黑烟,紧接着火光冲天。“成了!”他一挥手,“撤!”
战士们边打边退,炮楼里的鬼子发现着火,顿时乱了套,有的往楼下冲,有的往楼顶爬,枪声都乱了节奏。小雅趁乱从通风口钻出来,跳下来时被魏奎胜一把接住。
“电台搞定了?”魏奎胜问。
小雅点头,脸上沾着灰:“烧了,电报纸也带走了。”她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递过来。
谷天贺接过去翻看,越看眉头越皱:“这上面好像记着鬼子的援军路线,说是后天会有一个中队从唐山过来。”
“后天?”魏奎胜摸出怀表,“那咱们得抓紧时间,明天必须拿下这炮楼,不然腹背受敌。”
曹兴国带着人赶来时,炮楼的火已经被鬼子扑灭了,只剩下黑烟滚滚。他看着那黑黢黢的炮楼,眉头紧锁:“硬攻不行,得想办法让他们自己出来。”
“饿他们!”魏奎胜提议,“把炮楼围起来,断水断粮,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这招行。”曹兴国点头,“藤本,你带狙击队守着,别让一个鬼子跑出来。魏奎胜、谷天贺,你们带弟兄们在周围挖战壕,做好长期围困的准备。”
接下来两天,炮楼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雪地的“呜呜”声。战士们躲在战壕里,时不时往炮楼扔块石头,试探里面的动静。炮楼里偶尔会放两枪,但没什么章法,看样子是真慌了。
第二天傍晚,炮楼的门突然开了条缝,一个鬼子举着白旗晃了晃。魏奎胜让人喊话:“想投降就放下武器出来,保证不杀你们!”
里面没动静,过了会儿,门又关上了。
“耍咱们呢?”谷天贺骂了句,“要不直接炸了得了!”
“再等等。”曹兴国按住他,“他们肯定在犹豫,再饿一天,保管他们撑不住。”
果然,第三天一早,炮楼的门大开,十几个鬼子举着枪走出来,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走路都打晃。为首的是个小队长,腰间还挂着指挥刀,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缴枪!”魏奎胜举着驳壳枪走过去,“把枪扔地上,蹲下!”
鬼子们慢吞吞地扔枪,有的刚蹲下就瘫在雪地里。那个小队长突然从怀里掏出颗手榴弹,拉开引线就往战士们这边扔。
“小心!”魏奎胜眼疾手快,一脚把手榴弹踢飞,“轰隆”一声在远处炸开。他冲上去,驳壳枪顶着小队长的脑袋:“想死?成全你!”
“别!”小队长突然喊,用生硬的中文说,“我……我知道松井的秘密仓库,有……有粮食和弹药……”
魏奎胜愣了下,看了眼曹兴国。曹兴国点头:“带他去看看。”
小队长果然没骗人,在炮楼后面的菜窖里,藏着满满一窖粮食和几箱手榴弹。魏奎胜让人把粮食搬出来,对百姓们喊:“乡亲们,快来领粮食!”
附近的百姓早就等在外面,听到喊声,推着独轮车、挑着担子涌过来,脸上笑开了花。一个老太太摸着白花花的大米,抹着眼泪说:“可算能吃饱饭了,谢谢八路军啊!”
处理完炮楼的鬼子,魏奎胜坐在雪地里,掏出驳壳枪擦着。谷天贺递过来块干粮:“听说唐山的援军被咱们的游击队截住了,估计过不来了。”
“那敢情好。”魏奎胜咬了口干粮,“这下承德就剩最后一块硬骨头了——鬼子的宪兵队总部,听说里面还有不少特务。”
曹兴国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休息一晚,明天拿下宪兵队,承德就彻底解放了。”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炮楼顶上,战士们正忙着把红旗升上去。风一吹,红旗猎猎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
魏奎胜看着那面红旗,突然站起身,把驳壳枪往腰上一别:“走,回去睡一觉,明天好有力气干活!”
谷天贺和曹兴国相视而笑,跟着他往回走。雪地里的脚印一串跟着一串,通向越来越亮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