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长,县城方向不对劲!”哨兵小李连滚带爬地冲进狼寨,声音带着哭腔,“天上……天上有鬼子的飞机!好多架!”
曹兴国正和干部们研究下一步伏击计划,闻言猛地站起来,抓起望远镜冲向了望台。镜片里,县城上空果然出现了十几个黑点,越来越近,引擎的轰鸣声像闷雷一样滚过山谷。
“是鬼子的轰炸机!”李勇脸色骤变,“他们要炸县城!”
望远镜里,第一颗炸弹带着尖啸落下,在县城中心炸开一朵黑色的蘑菇云,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城墙被炸毁,房屋燃起大火,浓烟滚滚,连大青山都被染成了灰黑色。
“郑天池!快撤啊!”曹兴国一拳砸在了望台的木桩上,指节渗出血来。他知道,619团就算再能打,也挡不住飞机轰炸。
县城里,郑天池正指挥战士清理战场,突然听到防空警报声——那是日军占领时留下的,没想到如今成了催命符。他抬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快隐蔽!是轰炸机!”
战士们慌忙往掩体里钻,但哪里来得及?炸弹像雨点般落下,指挥部的屋顶被直接掀飞,副官当场被炸死,郑天池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前一片火海。街道上,百姓的哭喊声、惨叫声、房屋的倒塌声混在一起,像人间地狱。一个浑身是火的孩子从他身边跑过,惨叫着倒下,郑天池的心像被刀剜一样疼。
“团长!快撤吧!城守不住了!”几个卫兵冲过来,架起他就往东门跑。
日军的轰炸持续了半个时辰,直到县城变成一片废墟才停手。郑天池带着残兵冲出东门时,身后的县城还在燃烧,他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混合着烟灰流下:“撤……撤回防区……”
狼寨的了望台上,曹兴国放下望远镜,久久没有说话。山谷里一片死寂,战士们都看着县城的方向,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狗日的小鬼子!”周铁山低吼一声,一拳砸在石头上,“连老百姓都炸!畜生都不如!”
李勇的声音带着颤抖:“团长,咱们……咱们去救乡亲们吧?”
曹兴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救,但不是现在。”他对通信兵道,“给师部发电,请求支援,另外,让孙掌柜组织地下党,悄悄救治受伤的乡亲,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那郑天池呢?”李勇问。
“让他走。”曹兴国淡淡道,“他守住了县城一阵子,也算尽力了。”
当天下午,郑天池带着残兵路过狼寨附近,派人送来一封信,信里只有一句话:“曹团长,县城百姓,拜托了。”
曹兴国看完信,烧了,对李勇道:“派一个班,悄悄跟着他们,别让鬼子的追兵把他们灭了。”
“是。”
傍晚时分,孙钟凯派人从地道送来消息:“团长,城里没死的百姓都躲在防空洞和地窖里,鬼子的地面部队快进城了,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曹兴国猛地一拍桌子:“欺人太甚!”他对周铁山道,“带直属营和一营,跟我去县城外围!不进城,就打他们的巡逻队,给乡亲们争取转移时间!”
“是!”
夜色降临时,曹兴国带着队伍摸到县城外围。果然看到日军的巡逻队在废墟里游荡,时不时开枪射杀逃跑的百姓。
“打!”曹兴国一声令下,机枪和手榴弹同时开火,巡逻队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垮。
“撤!”打了就跑,绝不恋战。这是曹兴国定下的规矩。
日军指挥部里,刚进城的宫本联队长大怒:“八嘎!土八路敢来捣乱!给我追!”
但八路军早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几具日军的尸体。
接下来的几天,曹兴国带着队伍,白天隐蔽,晚上就袭扰县城外围的日军,杀巡逻队,炸岗楼,搞得鬼子鸡犬不宁,根本没时间彻底搜查县城,为孙钟凯转移百姓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天夜里,李信带来一个消息:“团长,孙掌柜说,大部分乡亲都转移到山里了,就是……牺牲了不少人。”
曹兴国沉默了良久,对战士们道:“弟兄们,看到了吗?这就是鬼子的暴行!咱们多杀一个鬼子,就能多救一个乡亲!”
“杀鬼子!报仇!”战士们齐声怒吼,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远处的县城,火光依旧,像一头吞噬生命的怪兽。曹兴国望着那里,眼神坚定:“宫本,你等着。这笔账,我曹兴国记下了,迟早要跟你算清楚!”
“团长,咱们下一步咋干?”周铁山问。
曹兴国握紧手里的枪:“回狼寨。休整队伍,补充弹药,等宫本联队出城,咱们就在半路设伏,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战士们跟着他往狼寨走,夜色中,每个人的背影都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刀。
“团长,您说咱们能把鬼子全部赶出去吗?”一个年轻战士问。
曹兴国回头,看着他年轻的脸,肯定地说:“能。只要咱们还有一口气,就跟他们拼到底!总有一天,咱们会把他们赶出中国,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月光下,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像一颗种子,落在每个战士的心里,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