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过了一条由无数破碎光阴与扭曲空间交织而成的漫长隧道,向之礼感觉自身的存在都在这种超越常规的旅行中被拉长、揉碎,又重组。
若非有那枚绿色玉片残片散发的时光之力护持心神,以及对“不灭锐金道”的坚定信念,只怕早已迷失在这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那令人晕眩的剥离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
向之礼稳住身形,立刻将神识与“洞虚金眸”催发到极致,警惕地打量四周。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险恶绝地,亦非什么仙家洞府,而是一片……停滞的废墟。
天空是凝固的、如同打翻了调色盘般的混沌色彩,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怪异天光。
大地之上,是无数倾颓、残破、风格各异的建筑残骸,有些明显是仙宫式样,有些则带着蛮荒古朴的气息,甚至还有一些扭曲的、不符合任何已知建筑规律的怪异结构。
它们如同被顽童胡乱堆砌在一起的积木,静静地矗立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
最诡异的是,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破碎的瓦砾悬浮在半空,断裂的石柱保持着倾倒的瞬间,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都纹丝不动。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流逝的意义。
“好一处时空凝滞之地……”向之礼心中凛然。
他能感觉到,此地的时间法则与外界的流速截然不同,近乎绝对静止。
这与他从那绿色玉片中感悟到的“凝滞”道韵同源,但更加宏大,更加彻底。
他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这片凝固的废墟中,神识扫过每一处角落。
此地残留的法则极其混乱,空间结构也脆弱不堪,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不可测的后果。
行约半日,在一座半埋在瓦砾中、通体由某种温润白玉砌成的残破殿宇前,他停下了脚步。
殿宇虽残破,但其材质与构筑手法,隐隐给他一种熟悉感。
尤其殿门之上,那残留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禁制痕迹,其核心符文运转的韵律,竟与他记忆中韩立惯用的几种基础禁制手法,有着惊人的相似!
“韩立……”向之礼心跳微微加速。
他深吸一口气,更加仔细地探查。
在殿宇内一处相对完好的偏室角落,他发现了一些微弱的痕迹。
墙壁上,有几道极其细微、几乎与玉石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并非文字,而是几个简易的、代表着“封”、“禁”、“隐”含义的符文,正是当年韩立与他交流时常用的标记方式!
而在这些符文的中心,一块松动的玉石地砖之下,向之礼发现了一个被隐藏得极好的微小凹槽。
凹槽内,静静地躺着一枚材质普通、却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白色玉简。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简,神识沉入。
玉简内并无复杂的功法或秘术,只有一段简短的神念留影,以及一副星图。
留影之中,显现出韩立的身影,依旧是一袭青袍,面容普通,眼神却比在人界时更加深邃,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他并未看向录影者,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未来的“有缘人”诉说:
“时空节点‘流光遗墟’,乃诸界残片交汇之地,光阴近乎凝滞,可暂避因果,然非久留之所。吾于此短暂驻足,封印一物后,将往‘万法仙会’。若后世道友得见此简,且与吾有旧,可凭此星图前往。仙会之上,或有机缘,亦或……能再遇故人。”
留影至此结束,简短,却信息量巨大!
韩立果然来过此地!他将这里称为“流光遗墟”,并明确指出此地时间近乎凝滞,可用于“暂避因果”!
他向之礼苦苦追寻的故人踪迹,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最明确的指引!
而且,韩立提到了“万法仙会”!这正是向之礼之前就有所耳闻,却因实力不足、时机未到而未能参与的仙界盛事!
韩立明确表示他会前往,并暗示那里可能有再见的机会!
那副星图,则清晰地标注了前往“万法仙会”举办地——“中天仙域·万法仙城”的详细路线,其中还包括了几条相对安全、可规避某些危险区域的隐秘路径,显然是韩立精心整理。
向之礼握着这枚看似普通却重逾山岳的玉简,心中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千年寻觅,无数坎坷,今日终于得见明确的曙光!
韩立不仅安然飞升,更在仙界闯出了名堂,竟能参与到万法仙会这等顶尖盛事之中。
其实力,恐怕早已达到了一个自己需要仰望的境界。
“万法仙会……”向之礼喃喃自语,眼中重新燃起灼灼光芒。
无论是为了寻找韩立,确认其安危,叙说旧情;还是为了自身大道,在那汇聚诸天万域英才与巨擘的舞台上争锋、寻找更进一步的可能;亦或是为了应对那悬而未决的“寂灭黑潮”威胁,这万法仙会,他都非去不可!
他将玉简与星图牢牢刻印在心神之中,随后又在此地仔细搜寻了数日,确认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线索或韩立留下的“封印之物”后,便不再停留。
此地虽能暂避因果,光阴凝滞,但并非善地,长期滞留恐生不测。
而且,万法仙会召开在即,他需尽快赶去。
依据星图指引,向之礼再次引动时空皮卷与绿色玉片的力量,身形逐渐模糊,开始脱离这片凝固的“流光遗墟”。
回归的过程同样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他心中却比来时更加坚定,更加充满希望。
故人已有踪,前路亦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