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和翠姑的秘密,像野狗岗下的暗流,只在无人处汹涌。
回到青岩村,两人默契地将“血帕”与“断簪”藏于阿福家的瓦罐之下。但阿福知道,仅凭两件旧物,撼不动族长这座大山。他需要更多人,更多证据。
机会很快来了。镇上的大集,是青岩村人无法拒绝的诱惑。阿福要去卖野菜,翠姑则想去寻些便宜的绣线。两人结伴而行,肩并肩走在颠簸的土路上,车轮压过青石板的“咯噔”声,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鼓点。
一、车夫(沉默的受害者·阴影中的归来者)
集市喧嚣,人声鼎沸。阿福在一个角落卖完了菜,正准备去找翠姑,眼角余光却被一辆停在巷口的破旧牛车吸引。
赶车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满脸风霜,左腿微跛,正费力地从车上卸下一捆发霉的稻草。他脖子上挂着条褪色的麻绳,与阿福记忆中,父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那根,几乎一模一样。
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老汉的脸。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熟悉——像极了村里长辈闲聊时,偶尔提及的“老周叔”。
“请问……是周大叔吗?”阿福试探着上前。
老周身子一僵,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他认得这孩子,阿福,当年那个女人(周氏)留下的孤儿。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是我。小子,有事?”
二、绳结(旧物惊心·噩梦重启)
阿福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半截断簪。
翡翠的光泽在阴暗的巷子里一闪。老周看见簪子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撞在牛车上。他那只完好的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断簪,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这簪子……是周嫂子的。”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哭腔,“当年……当年她常戴着它……”
阿福心下了然。他追问:“周大叔,您知道我娘的事。您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周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放下牛绳,颤巍巍地从车底拖出一个破旧的油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截腐朽的麻绳,上面打着死结,浸透了黑褐色的污垢。
“这是……绑她的绳子。”老周泣不成声,“我亲眼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把她绑走……”
三、密信(铁证如山·迟来的审判)
阿福扶住他:“他们是谁?族长和货郎陈九!”
老周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小竹筒。他将竹筒递给阿福,手抖得厉害:“我……我是给陈九赶车的。他们杀完人,怕事情败露,让我把一封信送到邻县的同党手里。我不识字,但我知道那信里写的是什么……”
“那信呢?”
“我没送。”老周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的黄昏,“我趁着夜色,把信藏了起来。这些年,我替人赶车,跑遍大楚,这封信就跟在我身边。我怕啊……我怕他们哪天想起我,来取这封信,要了我的命……”
阿福用颤抖的手指掰开蜡封,抽出一卷泛黄的信纸。信是陈九的笔迹,字里行间充满了市侩的狠毒。信中详述了如何买通周伯庸,如何诬陷周氏“通奸”,如何在麻袋里塞上石头将她沉塘,甚至提到了“纵犬撕尸,毁尸灭迹”的残忍细节。信的末尾,赫然盖着族长周伯庸的私印!
“还有一句……”老周泣道,“信里骂我‘废物’,说若非我跑得慢,连我也一起沉了塘……”
四、运尸(志怪回响·冤魂索命)
读完信,阿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不再是孤立的冤案,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与侵吞!
他将信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对老周说:“周大叔,您是唯一的活证人。跟我回去,我们把真相说出来!”
老周却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这条老命不值钱,可我不能连累你和孩子啊!”
就在这时,牛车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
阿福和老周同时望去,只见牛车的车板上,不知何时渗出了斑驳的血迹,正缓缓汇聚,形成一只模糊的手印。紧接着,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野狗岗上那股腐腥气一模一样。
“是……是他们……”老周吓得魂飞魄散,“是周嫂子和那个货郎的冤魂……他们在怨我没送那封信……”
阿福望着那渐渐消散的血手印,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他知道,这不是冤魂索命,而是天意。是时候,让这些血债血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