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擒获的凶徒,经过审讯,果然是张岩的同门师兄,亦是当年矿难另一个受害者的后代。他们这个隐匿的小团体,怀着同样的血海深仇,蛰伏多年,此番归来,誓要王扒皮血债血偿。王宅的行动失败,意味着他们已彻底暴露,行踪败露,复仇计划濒临破产。
然而,赵雄和林小乙都隐隐觉得不安。对方如此处心积虑,手段狠辣且训练有素,真的会如此轻易放弃?王宅行动,更像是一次试探,或者……是一个故意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诱饵?
“他们的老巢,或者说最后的据点,会不会……”林小乙目光扫过地图,最终定格在城西那个熟悉的名字上,“……还是义庄?”
那里是他们一切计划的起点,是他们最熟悉、也最能制造心理威慑的地方。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也最能出其不意。
“有道理!”赵雄当机立断,“郑龙,带一队人,立刻秘密包围义庄!吴文,协调人手,防止其声东击西。小乙,随我进去!”
夜色再次笼罩义庄,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诡异传闻,却弥漫着一种更加实质性的杀机。赵雄与林小乙带着四名好手,悄无声息地潜入,直扑那间发生过“尸变”的独立停尸房。
房内,竟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赵雄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房内并非空无一人。那名在王宅被擒凶徒的师父——一个面容阴鸷、目光如鹰隼的老者,正端坐在原本停放“疤脸”张魁的棺木上,似乎在等待着他们。他手中把玩着那枚刻有诡异符号的金属筒,而他的脚下,赫然摆放着几捆火药!
“果然来了。”老者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官府鹰犬,鼻子倒是灵光。”
“束手就擒吧,你们已无路可逃。”赵雄持刀而立,气势沉雄。
“逃?”老者嗤笑一声,“老夫从未想过要逃。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处!”他话音未落,手腕一抖,几点寒星已射向赵雄,同时身形暴起,竟不是向外冲,而是扑向那几捆火药,显然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
“阻止他!”赵雄挥刀格开暗器,厉声喝道。
郑龙怒吼一声,如同狂怒的犀牛,直接撞开挡路的破旧棺木,刀光霍霍,直取老者要害,不给他点燃火药的机会。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刀光剑影,劲风四溢,将这停尸房变成了生死擂台。老者的武功显然更高,招式狠辣刁钻,郑龙虽勇猛,一时竟也被逼得只能全力防守,险象环生。
林小乙与另外几名衙役则在外围策应,警惕可能存在的其他埋伏。
就在郑龙与老者激战正酣,所有人都被这场高强度的搏杀吸引注意力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具原本停放“李瘸子”的、看似空无一物的棺木盖子猛地从内部被撞开!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中窜出,手中握着一柄淬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直刺背对着他的郑龙后心!此人竟是一直藏在棺内,等待这致命一击的时机!
“郑大哥小心!”林小乙瞳孔骤缩,惊呼出声!他距离最近,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合身扑上!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招式,脑海中只剩下郑龙这数月来反复捶打他时吼出的要点:“遇袭莫慌,看准来势,避实击虚!”
那匕首的寒光已触及郑龙背后的衣衫!
林小乙左脚猛地踏地稳住下盘,右手弃了不便近战的铁尺,五指并拢成掌刀,将全身力气贯于手臂,一记毫无花巧却凝聚了所有力量与勇气的侧劈,狠狠砸向那握着匕首的手腕!同时身体侧撞,试图将偷袭者撞开。
“砰!” “咔嚓!”
掌刀精准地劈在偷袭者的腕骨上,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匕首“当啷”落地。林小乙的肩膀也重重撞在对方肋部,两人同时踉跄着向两侧跌开。
这电光火石间的阻挠,虽未能完全化解危机,却为郑龙争取到了那救命的一瞬!
郑龙感觉到背后恶风袭来,又听到林小乙的警告与身后的动静,百忙之中强行拧身回刀一挡!
“嗤啦!”
匕首的尖端划破了他臂膀的衣物,带出一溜血花,却未能造成致命伤。
“找死!”郑龙惊怒交加,眼见林小乙为救自己而遇险,怒火瞬间淹没了理智,刀势猛然变得更加狂暴,不顾自身空门,全力劈向那被林小乙撞开的瘦小偷袭者。
而此刻,那阴鸷老者见最后的后手也被破坏,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竟不顾郑龙劈来的刀锋,拼着硬受一刀,也要扑向地上的火药!
“休想!”林小乙刚刚稳住身形,见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捡起的铁尺当作标枪,奋力掷出!
“嗖——噗!”
铁尺虽未击中老者,却精准地打翻了旁边一盏油灯,流淌的灯油瞬间被引燃,化作一道火墙,暂时阻隔了老者与火药之间的距离!
就这片刻的耽搁,赵雄已然赶到,剑光如虹,直刺老者要害。郑龙也回身一刀,狠狠劈在老者肩胛。
“呃啊!”老者惨嚎一声,重伤倒地,被紧随而上的衙役死死捆住。那名手腕骨折的偷袭者,也早已被制服。
义庄之内,战斗尘埃落定。火光跳跃,映照着众人喘息未定的面孔,以及地上被擒的凶徒。
郑龙一把拉起脸色苍白、手臂因过度发力而微微颤抖的林小乙,看着他肩膀上被撞出的淤青,又看了看自己臂膀上那道浅痕,粗犷的脸上神色复杂,最终重重拍了拍林小乙的后背,只说了两个字:
“好样的!”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所有的认可与感激,都已包含在这两个字之中。
林小乙喘着气,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看着被制服的凶徒,一种混合着后怕、兴奋与成就感的情愫在胸中激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他人身后推理的少年,他拥有了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同伴的力量。
义庄终局,鬼影散尽,唯有人心与武勇,在这生死场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