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废弃砖窑区的监控悄无声息地布下了。郑龙派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伪装成樵夫、采药人,分散在砖窑外围的制高点和必经之路上,日夜轮换,只用千里镜远远观察,绝不靠近,如同一群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一连两天,砖窑区死寂依旧,只有风声和虫鸣。就在众人开始怀疑判断是否失误时,第三天黄昏,眼线传来了关键消息:一个形似“泥鳅”的矮瘦身影,在夜幕降临时,如同鬼魅般从一处半塌的窑洞口探出身,警惕地四下张望良久,然后迅速消失在通往城北的小路上。方向,正是鬼市!
“果然藏在那里!”郑龙得到消息,兴奋地一拳砸在掌心,“头儿,动手吧!直接端了他的老巢!”
赵雄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摇了摇头:“端了老巢,最多抓个‘泥鳅’。他上面的大鱼呢?赃物的最终流向呢?打草惊蛇,前功尽弃。”
他走到案前,铺开一张简易的平安县地图,目光在“废弃砖窑”和“鬼市”之间来回移动,最终手指重重地点在鬼市的位置。
“他既然还敢去鬼市,说明贼心不死,还想继续销赃。上次黑吃黑失败,他肯定心有不甘,也急需一笔钱来稳定局面或者跑路。”赵雄分析道,眼中闪烁着谋定的光芒,“我们要利用他这种心理,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逼他背后的主事人不得不现身。”
吴文立刻明白了赵雄的意图:“头儿的意思是…欲擒故纵?放他回鬼市,甚至让他觉得上次只是意外,然后抛出一个他一个人绝对吃不下的大诱饵?”
“正是!”赵雄嘴角露出一丝锐利的笑意,“他不是喜欢黑吃黑吗?不是觉得我们小乙是只肥羊吗?那我们就送上一只更肥的,肥到他必须去找他的上线才能吞下!”
计划的核心,再次落在了林小乙身上。这一次,林小乙需要扮演的角色,不再是偷拿家当的“败家子”,而是一个捅了大篓子、急于将一笔惊人“黑货”脱手的“亡命徒”。所谓的“黑货”,是赵雄精心准备的——几件几乎可以乱真的前朝官窑瓷器仿品,以及一批做了暗记的“官银”(实为灌铅的假银锭),这些东西的价值足以让任何销赃者眼红,但也绝非“泥鳅”这种中间人能单独处理。
“小乙,”赵雄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少年,语气格外郑重,“这次任务,比上次更加危险。你要让‘泥鳅’相信,你惹了天大的麻烦,手里有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出手。你的恐惧和急迫要远远大于贪婪。这会降低他的戒心,同时逼他不得不去求助上线。”
林小乙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头儿,我明白。我会见机行事。”
赵雄又详细部署了接应方案:吴文依旧作为远程策应,携带响箭,一旦发现不对或目标上线出现,立刻发信号。郑龙则带领大部分人手,埋伏在鬼市外围更远的密林和岔路口,准备随时进行大规模抓捕。此外,还安排了几个生面孔的衙役,混入鬼市充当流动眼线。
“记住,”赵雄最后叮嘱所有人,“我们的目标是引出‘泥鳅’的上线,摸清他们的窝点和赃物去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尤其是你,郑龙,给我按捺住了!”
郑龙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虽然手痒,但也知道大局为重。
一切准备就绪。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在夜色中悄然张开。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将在鬼市的阴影下再次互换。赵雄的策略,不仅仅是抓捕,更是要顺着“泥鳅”这根藤,摸出后面那个隐藏更深的“大瓜”。林小乙,则将作为最关键的诱饵,再次踏入龙潭虎穴。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