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场弹劾风波尚未平息,今日朝堂之上,又是暗流涌动。
赫连轩步入殿中,神情如昨,步履沉稳。然而这一次,他心中已有准备——昨日退朝后,他便召集亲信幕僚彻夜分析局势,将赫家军务调度一一梳理清楚,并命人调取相关档案副本,藏于府中密室,只待关键时刻启用。
他站在御阶之下,目光扫过群臣,那些曾言辞锋利之人,今日却个个神色各异,有人眉眼低垂,有人则眼神闪烁,似在等待谁先发难。
果然,不出所料,李崇文再度出列,手中高举一卷黄纸,语气激昂:“陛下,昨日赫世子虽口称愿交兵权以表忠心,然我等岂能仅凭空言便放任其继续掌控京畿三卫?臣已查明确凿证据,赫家近来私招死士、囤积军械,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面色未变,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呈上来。”他淡淡开口。
李崇文躬身一礼,将手中奏折递上,随即有内侍接过,送至御案前展开。
赫连轩凝神望去,只见纸上罗列数条罪证,详尽无比:某月某日,赫家军营购入火油三百桶;某日夜间,北门暗哨发现不明身份者出入;更有军械清单一份,列明刀剑弓弩数目,甚至还有几处新设营寨的图纸。
字迹工整,内容详实,乍看之下,几乎无懈可击。
但赫连轩嘴角微扬,眼中寒芒一闪。
他知道,越是看似无破绽的东西,越要小心审视。
他缓步上前,拱手道:“陛下,这份所谓‘军械清单’,臣请细查。”
皇帝点头,“准。”
赫连轩接过清单,翻阅片刻,随即轻笑一声:“有趣。”
“赫世子何意?”李崇文皱眉。
赫连轩抬起头,目光如炬,缓缓道:“这份清单上,写明三日前从兵部调拨铁甲五百副,然据臣所知,三日前兵部并无调令下达。更巧的是,昨日兵部尚书与我议事时,还提及近期铁甲库存不足,需暂缓发放。”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兵部尚书王敬之闻言,立刻站出:“不错,此事属实。我兵部近来确实铁甲紧缺,未曾批出任何调拨申请。”
李崇文脸色一变,但仍强自镇定:“或许是地方自行筹措,也未可知。”
赫连轩冷笑:“是么?那请问李大人,这份清单上的印章,为何与兵部现行用印略有不同?”
他将清单举起,指向上角一枚朱红印记,众臣纷纷探头观看,果然发现那印章边缘略显模糊,字体笔画亦与常见官印不符。
“这……”李崇文一时语塞。
赫连轩继续道:“再者,清单中提及的两处新建营寨,位置皆在边境重地。若真为赫家所建,为何不在军部备案?难道我赫家行事,竟敢瞒天过海?”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渐冷:“还是说,有人故意伪造文书,妄图污蔑赫家?”
此话一出,群臣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深沉:“赫世子所言有理。此案尚存疑点,不可草率定论。传旨——彻查此事。”
李崇文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终究未敢再多言。
赫连轩却未就此罢休,他缓步退回原位,忽然再次开口:“陛下,臣有一事不明,不知是否可向李大人请教?”
皇帝抬眸,“讲。”
赫连轩转身看向李崇文,目光锐利如刀:“李大人,您刚才提到赫家军营近日频繁调动,且训练场上出现大量火油箭矢。不知您是如何得知这些细节的?”
李崇文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反问。
他下意识答道:“自然是听闻将士们私下议论。”
“哦?”赫连轩轻笑,“那请问李大人,您最近可曾亲自前往军营?”
“不曾。”李崇文摇头。
“既未亲见,如何断言我军营之中真有火油箭矢?莫非,是有人特意告知您?”赫连轩步步紧逼。
李崇文额头渗出冷汗,支吾道:“不过是听闻……传言罢了。”
赫连轩忽然提高声调:“传言?李大人,您身为礼部尚书,参议国政,岂能仅凭道听途说,便在朝堂之上公然弹劾一位世子?”
此言一出,不少老臣纷纷皱眉,几位中立派更是面露不满。
皇帝沉吟片刻,终是开口:“李崇文,你所呈之证,确有可疑之处。朕允你继续调查,然不得再以此类未经核实之物,妄加弹劾。”
“臣……遵旨。”李崇文低头应声,额角汗水滑落。
赫连轩缓缓归列,心中却并未松懈。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幕后之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而他,也早已布好后手。
正当此时,忽听得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身穿青袍的官员匆匆入殿,跪地禀报:“启禀陛下,兵部刚刚收到紧急军报,西境边关发现敌军踪迹,疑似异族骑兵潜入!”
此言一出,满殿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皇帝眉头紧蹙,沉声道:“可有伤亡?”
“目前尚未接战,但敌军行动诡秘,恐另有图谋。”
赫连轩闻言,心头一震。
他想起昨日演练结束时,天空异象,以及那名学员无意间提起的边关战术……
这一切,似乎并非巧合。
他缓缓抬头,迎上皇帝的目光,郑重道:“陛下,臣愿即刻启程,亲赴西境,查明敌情。”
皇帝沉思片刻,终是点头:“准。”
赫连轩拱手领命,转身离去。
阳光洒落在殿门前,他的背影挺拔如松,步伐坚定有力。
而在他身后,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