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这座以武术和铁狮闻名的古城,在夜幕笼罩下,一如往常般沉寂。
然而,在城市地底深处,一座耗资巨大、代号为“蜂巢”的绝密安全屋内,刺耳的警报声正撕裂着空气,宣告着一场超越人类认知范畴的危机正在上演。
这里并非普通的医疗急救室,而是专门用于收容、研究和应对异常现象及个体的国家级秘密设施,墙壁由掺入了特殊合金的混凝土浇筑而成,理论上足以抵御重型钻地导弹的连续打击。
但此刻,这间代号“零号病房”的核心隔离室内,坚固似乎正变得脆弱不堪。
生命体征监测仪的屏幕,那原本稳定跃动的绿色曲线,如今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不可逆转的速度,滑向代表生命终结的冰冷平直线。
路屿,这个年仅二十二岁、本该拥有无限未来的青年,正躺在房间中央的特制病床上,身体承受着远超生理极限的折磨。
他的四肢被高强度碳纳米束缚带固定,但整个人依旧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动着沉重的病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他裸露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着的异物在疯狂蠕动、窜行,使得皮肉不时诡异地凸起、凹陷,如同一片沸腾的、不属于他自己的生命之海。
而所有异常的核心,都聚焦于他额头正中央。
那里,一个复杂而诡异的蓝色烙印,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
它不再仅仅是散发清冷的幽蓝光芒,而是在每一次明灭之间,迸发出一种混杂着幽深暗红的、令人望之生厌的污秽光辉。
这光芒似乎具有某种实质性的污染力,照射在周围的空气和物体上,竟隐隐扭曲了光线,散发出一种类似腐烂水果甜腻后转为腥臭的、难以名状的气味。
一股强大、混乱且充满恶意的能量乱流,正以路屿的身体为原点,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室内未固定的仪器设备被无形的力量抓起,狠狠砸向墙壁,爆散成一团火花与碎片;
那足以抵挡穿甲弹的合金墙壁,此刻也如同被无形的巨兽利爪撕扯,留下了一道道深刻而扭曲的划痕与凹坑。
整个房间,仿佛正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揉捏、蹂躏,濒临解体的边缘。
“镇静剂无效!剂量已经超过安全阈值三倍,神经系统完全没有反应!”
“能量抑制器过载!核心冷却系统崩溃,我们最多还能支撑三十秒!”
医护人员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绝望。
他们使用的是当今世界最顶级的医疗设备和特效药剂,足以让一头狂暴的巨象瞬间陷入沉睡,但此刻,所有这些现代科技的结晶,在路屿身上那非人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站在隔离观察窗前的男人——负责“蜂巢”基地全面安保工作的行动队队长,陆衍辰。
陆衍辰身姿挺拔如松,常年的一线作战生涯赋予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和临危不乱的气场。
但此刻,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铁青。
紧握的双拳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已然发白,发出“咯咯”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监控屏幕上弟弟路屿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们并非血亲,却自幼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经历了无数生死与共的考验,情谊远比寻常兄弟更为深厚。
他亲眼看着路屿从一个跟在自己身后、需要保护的少年,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高科技战斗人员。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隔着一层坚不可摧的特种玻璃,眼睁睁看着弟弟在无法理解的痛苦中走向毁灭。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响起不到十二小时前,从燕京最高指挥部直接传来的、标注为“烛龙”最高等级的加密通讯。
通讯那头,那个一向以冷静乃至冷酷着称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凝重:“‘钥匙’已确认插入‘门扉’……重复,‘钥匙’已插入‘门扉’。
目标路屿,体内检测到高维信息扰动力场,‘道标’转化风险等级,已提升至‘灭城’级。陆队长,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必要时,‘净化’协议授权,已向你开放。”
“道标”……“净化”……
这两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深深刺入陆衍辰的脑海。
“道标”,并非指引方向的灯塔,在这些知晓世界另一面的人们认知中,它意味着一个坐标,一个信标,一个为那些存在于维度之外、无法名状的恐怖存在指引降临路径的可怕标记。
而“净化”,则是当“道标”无法逆转时,为确保更多人的安全,不得不采取的、最终极的毁灭措施——连同被标记者及其周围一切,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理性告诉他,作为基地的最高指挥官,他必须优先考虑整个基地、乃至沧州数百万市民的安全,他应该立刻启动应急预案,甚至……考虑那个最不愿触及的选项。
但情感上,那个在能量风暴中挣扎的是路屿,是他发誓要保护的兄弟!
他怎能亲手签署弟弟的死亡执行令?
“不惜一切代价!”
陆衍辰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打破了指挥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也斩断了医护人员最后的犹豫,
“启用所有备用能源,接驳临时冷却管线!
启动生命维持系统超载模式!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在他心跳停止之前,谁也不准放弃!
等待支援,昆仑的支援马上就到!”
他的命令如同强心剂,让几乎停滞的救援行动再次强行运转起来。
技术人员冒着被能量乱流击伤的风险,冲向过载冒烟的能量抑制器;医护人员则准备着更大剂量的、尚处于实验阶段的神经稳定剂。
所有人都明白,这或许只是徒劳的挣扎,但队长的意志支撑着他们,进行着这场与未知力量的绝望对抗。
然而,在发出这道命令的同时,陆衍辰心底深处,却涌起一股更深的、冰寒刺骨的无力感。
他清楚地知道,他口中那最后的希望——
来自昆仑的支援,其核心人物,那位被誉为近百年来玄门第一人的云奕子前辈,此刻的处境,恐怕比之路屿也好不了多少。
根据他刚刚收到的、来自另一个情报渠道的碎片化信息显示,几乎在路屿体内能量爆发的同时,位于西北戈壁深处的昆仑总部,似乎也遭遇了不明势力的猛烈袭击,通讯几乎完全中断。
云奕子,这位可能是目前唯一有能力解读并干预“道标”现象的人物,自身已然难保。
路屿身上发生的异变,并非孤立事件。
在“蜂巢”基地那浩如烟海的绝密档案库中,封存着数起与之类似的、被归类为“高维侵蚀”或“信息实体化”的案例。
这些案例无一例外,都以悲剧收场,并且都指向了一些超越当前科学理解范畴的恐怖现象。
其中最着名,也被视为研究原点的,是代号“巴别塔的低语”事件。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支联合科考队在北极圈内格陵兰冰盖深处,发现了一处远古文明遗迹。遗迹中心保存着一块非金非石、不断自我修复其微观结构的黑色碑体。
参与研究的七名顶尖语言学家和物理学家,在尝试破译碑文后的七十二小时内,相继出现了严重的生理和精神异常。
他们的脑波活动指数级增强,甚至能短暂干扰附近的无线电通讯,但身体机能却急速衰竭。
皮肤下出现类似路屿的“活物蠕动”感,并且开始用一种从未存在于地球任何语系的语言进行“吟诵”。
最终,这七人在一场席卷了整个科考站的能量风暴中彻底消失,连同那块黑色碑体也一同湮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深达百米、边缘光滑如镜的冰洞。
事后分析认为,那块碑文并非记载知识的载体,它本身就是一种“信息病毒”或者“召唤程序”,直接作用于接触者的意识深处,试图以其肉体和精神为媒介,构建一个稳定的“通道”。
另一个近期的案例,代号“哭泣的天使”,发生在五年前的雾都伦敦。
一名流浪汉在泰晤士河畔误食了一块从天而降、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肉块”。
数小时后,他的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力量、速度飙升,但理智尽失,并且其周围空间开始出现物理常数被扭曲的现象——
重力方向短暂颠倒,光线呈螺旋状弯曲。最终,皇家异常现象处理部队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才在圣保罗大教堂地下将其“净化”。
事后研究发现,那块“肉块”携带着来自高维空间的碎片化物理法则,它在试图将宿主及其周围环境,同化为符合其原生维度规则的“领域”。
这些尘封的案例,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前方可能的恐怖路径。
路屿的情况,与“巴别塔的低语”事件中那些学者的初期症状有着惊人的相似,尤其是脑波异常与能量失控。
而他额头上那个疯狂闪烁的蓝色烙印,其能量特征又与“哭泣的天使”事件中那块异界“肉块”有着某种程度上的同源性。
这似乎表明,路屿并非简单的能量失控,他极有可能正在被动地、或者说他的身体和灵魂正在被强制改造成一个更为庞大、更为恐怖的存在用于降临或沟通的“道标”。
那个蓝色烙印,就是“门”的雏形,是坐标本身。
陆衍辰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更遥远的传说。
在昆仑流传下来的、最古老的只言片语中,提及了宇宙并非人类所见的三维时空,它更像是一个充满无数气泡的海洋,每个气泡都是一个独立的维度或世界。
而某些极其强大、古老的存在,它们本身可能就是更高维度的生命体,其存在形式完全无法被人类感官和理解能力所接纳。
它们偶尔投来的“一瞥”,或者其力量的无意识“泄漏”,就足以在低维世界引发规则层面的混乱和灾难。这些存在,被远古的先民们,敬畏地称之为——“神”,或者“衪们”。
路屿,难道正在成为迎接“衪们”目光的那个祭坛?那个蓝色烙印,难道就是“衪们”投向这个世界的……视线焦点?
“队长!能量抑制器彻底烧毁!生命维持系统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
“路屿的生命体征……正在临界点徘徊,波动极其剧烈!”
坏消息接踵而至,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陆衍辰的心头。
隔离室内,路屿的抽搐渐渐变得微弱,但这绝非好转的迹象,反而像是风暴眼中那短暂而致命的平静。
他皮肤下的蠕动变得更加密集和狂暴,仿佛有什么东西急于破体而出。
额头的蓝色烙印,光芒已经稳定在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红与幽蓝交织的状态,并且开始像呼吸般,有节奏地明暗变化,每一次“呼吸”,都引得整个房间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墙壁上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进一步蔓延。
陆衍辰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焦糊味的空气。
脑海中,是童年时路屿跟在自己身后,脆生生喊着“辰哥”的笑脸;是少年时两人并肩训练,汗水浸透衣背的拼搏;
是成年后一次次任务中,彼此交付后背的绝对信任……这些温暖的画面,与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与燕京冰冷的警告、与档案中那些触目惊心的失败案例,激烈地碰撞着。
理性与情感,职责与私谊,人类存亡与兄弟性命……
这前所未有的重压,几乎要将他钢铁般的意志压垮。
他缓缓抬起右手,旁边一名副官立刻将一个样式古朴、通体漆黑、只有一个猩红色按钮的金属盒子递到了他的手中。这就是“净化”协议的最终执行终端。
他的拇指,轻轻悬停在了那个代表着最终毁灭的按钮之上。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
按下,一切归于虚无,路屿的痛苦终结,潜在的灭城级威胁被扼杀在摇篮中,这是他作为守护者的责任。
不按,赌那微乎其微的奇迹,赌云奕子能及时赶到,赌路屿的意志能战胜体内的异物,但这可能赔上整个基地,甚至更多无辜者的生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陆衍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
是遵循理智的判断,执行那冷酷的最终指令?
还是听从内心的呼唤,再为弟弟争取那最后几秒,或许是徒劳的生机?
就在他的拇指即将承受不住那千钧重压,微微向下用力之际——
观察窗外,隔离室内异变再起!
路屿原本微弱下去的身体,猛地弓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拉扯!
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之中,已非人类所有的眼白与虹膜,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疯狂旋转、深不见底的幽蓝漩涡!
与此同时,他额头的烙印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散发出一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的黑暗。
一个完全不同于路屿原本声线的、混合着无数重叠回音、冰冷得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透过厚重的隔离墙,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与……
好奇?
“定位……确认。低熵摇篮……坐标稳定。有趣的……载体。”
悬念:路屿是否已被完全“占据”?
这个突然出现的意识是谁?它口中的“低熵摇篮”和“载体”意味着什么?
陆衍辰将作何反应?云奕子能否及时赶到?故事走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