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 “衍” 酒吧，像是被揉进了一层暖金色的滤镜。
吧台是整块北美胡桃木打造的，边缘被经年的手掌磨得圆润光滑，能看到木纹里藏着的细微划痕 —— 那是陆衍之调了五年酒留下的痕迹，此刻正泛着细腻的光泽。
墙上挂着六张黑胶唱片封面，鲍勃?迪伦的《blonde on blonde》、小野丽莎的《Jazz Standards》在暖黄壁灯下拉出浅淡的影子。
老式音箱里飘出《Fly me to the moon》的萨克斯版，萨克斯声像羽毛般轻轻落在每个角落，混着空气中哥伦比亚浅烘咖啡豆的柑橘酸香，还有刚出炉的蔓越莓饼干的黄油甜意，把夜晚的热闹衬得格外柔和。
比往常多了三五成群的年轻学生，围在角落的小桌笑谈，有人举着杯无酒精莫吉托，青柠片贴在杯壁上，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滑；
穿米白色通勤装的上班族坐在吧台前，袖口挽到小臂，领带松了半圈，正低声点一杯 “柑橘气泡饮”，苏清沅递过去时，还特意在杯口插了片新鲜薄荷叶；
就连窗外偶尔掠过的晚风，都带着夏末特有的清爽，吹得门口挂着的风铃 “叮铃” 响了两声，惊飞了落在窗台的小麻雀。
靠窗的卡座里，路屿几乎把自己埋进了宽大的灰色沙发里。他面前放着一台银色 thinkpad，键盘上贴了两个卡通贴纸 —— 一只橘猫和一颗星星，屏幕右下角还粘了江州一中的校徽，亮得有些刺眼的屏幕上，python 代码像流动的星河在滚动：
变量名 “Luyu_Login_check” 清晰可见，注释里写着 “2024.9.15 修复验证码超时 bug”，还有一段关于用户身份验证的逻辑链。
他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清脆又急促，快得连成一串连贯的 “嗒嗒” 声 —— 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有淡淡的茧子，是长期敲键盘磨出来的，手腕几乎不晃动，只有手指像小锤子般快速起落，偶尔划过触控板时，手腕翻动的弧度利落得让人眼花缭乱。
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把那双平时带着稚气的眼睛衬得格外专注，连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遮住视线，都没心思抬手拨开，只偶尔用鼻尖轻轻蹭一下，把碎发顶到额角。
苏清沅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她手里的米白色马克杯上画着一朵小雏菊，杯柄处有个小小的缺口 —— 是上次洗杯子时不小心磕到的，陶瓷杯壁温温热热，大概 55c的样子，表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杯口放了一小勺蜂蜜。
她用指尖轻轻托着杯底，怕烫到对方，走到卡座边时，还特意弯腰把牛奶稳稳放在路屿手边的蓝白格子杯垫上，声音像浸了温水，带着点笑意：
“别总盯着屏幕，喝口牛奶休息会儿。你这眼睛都快贴到屏幕上了，再盯下去，明天该看不清江边的晚霞了 —— 上次你还说，晚霞染透江面的时候，像撒了一把碎金子呢。”
路屿的指尖顿了半拍，键盘声才终于弱了些。
他没抬头，声音带着刚从代码世界抽离的沙哑，像蒙了一层薄纱：
“马上就好，苏姐姐。我在帮同学改编程作业，他明天一早就要交，现在还卡在登录界面的逻辑漏洞里 —— 就是输入密码时，连续输错三次不会锁定账号，老师说这个漏洞必须修。”
说着，他手腕轻轻一抬，把屏幕往苏清沅那边挪了挪 —— 屏幕上赫然是 “学生管理系统” 的界面，蓝色的登录框、简洁的课程表模块，甚至还能看到 “高一（3）班 数学 周一第 2 节” 的课程信息，看起来确实和普通高中生的编程作业没两样。
“是吗？”
陆衍之的声音从吧台方向传来。他刚从后厨端出一盘刚烤好的蔓越莓饼干，饼干直径约 5 厘米，边缘烤得微焦，糖粒在灯光下反光，掰开能看到饱满的蔓越莓果干，热气裹着蔓越莓的酸甜和黄油的奶香飘得很远，路屿的鼻子都轻轻动了一下。
他走到卡座旁，把盘子轻轻放在路屿面前，指尖敲了敲电脑屏幕右下角一行隐藏的代码 —— 那行代码用 “\/\/” 注释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眼神里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你这代码里嵌套的动态加密逻辑，可不是‘学生作业’能扛得住的。
上个月珠宝店盗窃案，嫌疑人破坏了监控硬盘，里面存着案发前后 3 小时的录像，技术科用了常规解密软件都没用，折腾了三个小时没解开，最后还是你远程发过来的压缩包，名叫‘Unlock_.exe’，运行后只用了 47 秒就解开了加密。
当时李科长还说‘这程序比省厅的解密工具快三倍’，我记得很清楚，那程序用的就是类似的多线程算法 —— 就像同时开好几条路干活，遇到堵路就换条路，比一条路走到黑的普通算法快太多，连加密密钥的生成规律都一模一样。”
路屿的耳朵 “唰” 地一下红了，从耳根开始染透，像被夕阳晒暖的云朵，连耳尖都透着粉，甚至能看到耳朵上细细的绒毛。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去合电脑，手指先碰到了电源键，屏幕闪了一下才按到合盖键，合盖时还不小心夹到了一点灰色运动裤的衣角，赶紧扯了扯衣角，才把电脑完全合上。
紧接着，他抓起一块蔓越莓饼干塞进嘴里 —— 饼干刚烤好有点烫，他咬下去时 “嘶” 了一声，舌头悄悄伸出来舔了舔嘴角，咀嚼的动作有些慌乱，说话时都带着含糊的 “咔嚓” 声：
“衍之哥你别揭穿我嘛…… 我就是觉得编程好玩，偶尔琢磨点复杂的逻辑，练练手而已。”
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陆衍之的眼睛，手指捏着饼干的力度没轻没重，饼干渣簌簌地掉在灰色运动裤上，形成几个小小的白点，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嘴里的饼干咽下去，好像这样就能把秘密也咽进肚子里。
苏清沅看着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伸手帮路屿拂掉裤子上的饼干渣，手指轻轻扫过布料，动作很轻，怕弄疼他，扫下来的渣还特意用纸巾接住扔进垃圾桶，语气里满是温柔：
“好了，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你要是真喜欢编程，以后高考可以考虑计算机系。
江州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在最新的教育部学科评估里是 A-，全国排名第 12 位，师资里有三个长江学者，实验室还有 200 多台高性能服务器，专门的‘攻防模拟舱’能模拟各种黑客攻击场景 ——
去年他们还拿了全国大学生信息安全竞赛的团体一等奖。到时候你考过来，不仅能系统学技术，还能经常来酒吧找我们，多好。”
“嗯！”
路屿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被点亮的星星，连瞳孔里都映着暖黄的灯光。
他赶紧点头，刚才的慌乱一扫而空，语气里满是期待：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早就查过江州大学的计算机系了，他们的网络安全实验室特别厉害，去年还协助警方破了一起跨境黑客案！等我考上了，就经常来酒吧帮你们看店 ——
白天帮苏姐姐整理急救箱，上次我看到你急救箱里的绷带快用完了，还记在备忘录里了；晚上跟衍之哥学调酒，我还想试试调你说的‘落日余晖’；
写完代码还能帮你们看看酒吧的收银系统，上次我发现系统有点小漏洞，能偷偷改账单，我已经写好修复程序了，就是没敢说……”
就在这时，陆衍之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铃声是尖锐的 “嘟嘟” 声，打破了酒吧的柔和。
屏幕上跳动着 “市局张警官” 的名字，他接起电话的瞬间，张警官带着急喘的声音就从听筒里涌了出来，背景里还能听到键盘敲击的 “哒哒” 声和有人喊 “又破一道防火墙了！” 的惊呼：
“陆先生！不好了！市局的核心数据库被海外黑客攻击了！里面存着 2022 到 2024 年的刑事案件资料，包括 17 起连环盗窃案、5 起诈骗案的嫌疑人信息，还有 32 位受害者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 —
这些信息要是泄露，受害者可能被报复，还会被用来搞电信诈骗！技术科的人破解了快一个小时，三道防火墙全被突破了，再拦不住，资料就要被拷贝走了！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再晚我们就要向上级写检讨了！”
陆衍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平时带着笑意的眼神变得严肃。
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语气却很稳：
“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先立刻断开数据库的外网连接，关闭所有非必要端口 —— 尤其是 443 和 8080 端口，那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入口，尽量减少损失，我二十分钟内到。”
挂了电话，他转身对苏清沅叮嘱，声音里带着点放心不下：
“我去市局一趟，你在酒吧等着，锁好后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乱跑 —— 刚才看到门口有个陌生男人来回晃了两圈，注意点安全。”
“等等！”
路屿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蔓越莓饼干，饼干渣粘在指尖，蹭到了沙发扶手上。
他看着陆衍之，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稚气，反而多了几分超出年龄的坚定，连声音都比平时沉了些：
“衍之哥，我跟你一起去！我…… 我或许能帮上忙。
刚才听张警官说的情况，对方的攻击方式像是‘暗网猎手’的手法 —— 他们喜欢用量子加密算法，密钥每三分钟更新一次，普通破解工具根本跟不上。
上次我们组追踪他们时，我研究过这种算法的漏洞，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陆衍之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 —— 路屿看起来不过是个高中生，怎么可能懂量子加密？
可他还没开口，苏清沅就先说话了。
她看着路屿眼底的坚定，想起刚才他屏幕上的代码，心里莫名觉得，这个总爱躲在电脑后面的少年，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不简单：
“让他去吧，小路很聪明，刚才你也说了，他的编程技术不一般。说不定他真能帮上忙，多个人多份力 —— 我跟你们一起去，万一有人受伤，我还能处理伤口。”
三人没再多说，立刻往市局赶。
陆衍之开着他的黑色 SUV，把车开得很稳，但速度比平时快了 10 码，遇到红灯时还会侧头问路屿：
“需要先看市局的数据库架构图吗？我让张警官发过来，你提前熟悉一下。”
路屿坐在副驾上，手里还攥着那半块饼干，却没心思再吃，饼干渣掉在腿上也没管。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
晚上 8 点多，路边的小吃摊冒着热气，有人在买烤串，香味飘进车里，可他的眼神始终盯着前方，眉头微微皱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节奏是 “嗒 - 嗒嗒 - 嗒” 的 pattern，和他平时敲键盘的节奏一模一样，明显是在脑子里模拟破解步骤。
二十分钟后，他们准时赶到了市局技术科。
办公室不过 20 多平米，放了 6 张办公桌，每张桌上都堆着文件和咖啡杯，有的咖啡已经凉了，杯壁上结了一圈褐色的印子。
墙上的白板写满了代码和公式，几个红笔圈出来的 “紧急漏洞点” 格外刺眼，七八台电脑的屏幕上都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告，
“数据传输异常”“防火墙失效” 的弹窗像潮水般不断弹出，甚至有台电脑的屏幕已经开始显示 “数据拷贝进度：17%”。
技术科的民警们乱作一团：戴眼镜的李科长 —— 就是上次破解监控的那位，眼镜滑到了鼻尖上都没顾上推，手里拿着个记满步骤的笔记本，手指在键盘上乱敲，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这算法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
年轻的小王民警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用袖子擦了擦，结果把汗擦到了脸上，留下一道灰印，还在喊 “科长！又有两个端口被攻破了！”；
张警官正攥着一份文件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急，看到陆衍之和路屿进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迎上去，连声音都带着颤：
“陆先生，你们可来了！李科长说，对方用的是最新的量子加密算法 —— 就是那种‘会变的钥匙’，每试一次解密，钥匙就换一次，传统工具根本没用！我们的三道防火墙就像纸糊的一样！”
路屿没等陆衍之开口，就径直走到了最中间的电脑前。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攻击日志，眼神瞬间变了 ——
刚才的稚气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锐利，像经验丰富的老技术员。
他抬手轻轻推开旁边的小王民警，声音冷静：
“麻烦让一下，我需要数据库的最高管理员权限，还有把所有已破解的端口日志调出来。”
小王愣了一下，赶紧让开，李科长也快步走过来，把笔记本递过去：
“小路，你看，我们试了 AES 解密、RSA 破解，都没用，对方的密钥更新太快了！”
路屿点点头，手指落在键盘上的瞬间，清脆的敲击声再次响起，比在酒吧时更快、更有节奏，像在弹奏一首复杂的钢琴曲。
他先敲了一串指令，打开了一个叫 “trace_back_V3.2” 的程序 —— 这是他自己写的，界面只有三个按钮：
“追踪 Ip”“建立屏障”“阻断数据流”。
他先点了 “追踪 Ip”，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串 Ip 地址，红色的是黑客的 Ip，绿色的是本地 Ip，他又快速敲了几行代码，把红色 Ip 的路径标了出来，还在旁边写了注释：
“路径经过 3 个代理服务器，真实 Ip 在泰国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