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的风裹着咸湿的凉意,卷得沈清沅鬓角的碎发乱飞。她攥着文件的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方才的惨白脸色还没缓过来,眼眶却先红了:“我爸当年明明是去中东做医疗援助的,怎么会跟军火案扯上关系?这照片…… 会不会是合成的?”
陆衍之把文件叠好塞进证物袋,指腹蹭过袋面粗糙的纹路,抬头时眼底的凝重淡了些,语气尽量放软:“合成照片能骗过人眼,但文件右下角的骑缝章是当年中东某机构的公章,我爸当年处理军火案时见过同款,假不了。不过 ——” 他顿了顿,瞥见沈清沅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她上次跟嫌疑人对峙时,明明把对方怼得说不出话,此刻却像只被扎破的气球,忍不住放轻了声音,“也可能是被胁迫的?你爸当年有没有跟你提过中东之行的异常?”
“没有……” 沈清沅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口袋里的钢笔 —— 那是父亲留给她的遗物,笔帽上还刻着小小的 “清” 字,“他每次视频都只说‘一切都好’,回来后还带了当地的椰枣,说要给我做甜点……”
“咳咳!” 张警官突然打断两人,手里攥着手机,脸憋得通红,“那个…… 陆先生,疾控中心那边出了点状况。”
陆衍之挑眉:“怎么了?”
“我跟他们说水源地可能有病毒样本,那边接电话的小姑娘先是问我‘是不是恶作剧’,后来又说‘今天值班的检测人员不够,得等明天’—— 我跟她吵了三分钟,她最后说‘除非有市局的紧急批示,不然没法调人’!” 张警官说着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话记录页面,备注是 “疾控中心 - 李”,“您看要不您跟市局打个电话?我这级别不够,人家不搭理我。”
陆衍之接过手机,刚要拨号,沈清沅突然凑过来:“等等,我认识疾控中心的老教授!”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王教授是我爸当年的同学,研究病毒学的,去年江州流感的时候,还是他带队做的防控。我给他打,比市局批示管用。”
电话接通得很快,那边传来苍老却洪亮的声音:“清沅啊?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沈清沅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却条理清晰:“王教授,江州城西水源地可能被人放了病毒样本,我们需要疾控中心立刻派人来检测,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翻东西的声音:“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联系应急检测组,二十分钟内到水源地门口汇合。对了,你们先别靠近取水口,我让队员带防护服过去 —— 还有,让跟你一起的警察同志别跟我手下的小年轻急眼,上次市局的人催检测,把我徒弟都骂哭了。”
沈清沅忍不住笑了,眼角的泪意淡了些:“知道了王教授,我们等您。”
挂了电话,她转头看向张警官,故意憋着笑:“张警官,听见了吧?下次跟人沟通别总跟审嫌疑人似的,人家小姑娘也不容易。”
张警官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了:“我这不是急嘛!万一病毒扩散了,江州几百万老百姓怎么办?” 他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从警车里拿出三件反光背心,“快穿上,等会儿去水源地的路不好走,晚上黑,别摔着。”
陆衍之接过背心,刚要往身上套,却发现尺寸不对 —— 背心明显是女款,领口还绣着个小小的粉色猫咪图案。他举着背心看向张警官,眼神里满是疑惑。
“啊!拿错了!” 张警官一拍大腿,赶紧把自己手里的男士背心递过去,“这是我闺女的,上次她跟我来单位,落在车上了。您别介意,我闺女今年上小学,就喜欢这些粉粉嫩嫩的。”
沈清沅看着陆衍之手里的猫咪背心,笑得直不起腰:“没想到张警官还有这么贴心的一面,平时看你抓小偷的时候,跟个黑面神似的。”
“那不是工作嘛!” 张警官脸更红了,把剩下的一件男士背心递给沈清沅,“沈小姐,您先凑活穿,这背心是加大码的,应该能穿上。”
三人换好背心,刚要上车,沈清沅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 封皮已经磨得发白,是父亲当年常用的款式。她翻开笔记本,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我爸当年的日记里提过城西水源地,说那里有个废弃的监测站,以前他做环境调研的时候去过。说不定病毒样本就藏在那附近。”
陆衍之凑过去看,只见笔记本上画着简易的地图,标注着 “监测站”“取水口”“备用蓄水池” 的位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此处地形复杂,雨天易滑坡”。他指着地图:“那我们先去监测站,从那里开始搜,比盲目找效率高。”
张警官开车,陆衍之和沈清沅坐在后排。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港口的灯光渐渐被甩在身后,路边的树木像鬼影一样掠过。沈清沅看着笔记本上父亲的字迹,突然轻声说:“我以前总觉得我爸是个特别普通的医生,直到他去世,我才发现他藏了这么多秘密。”
陆衍之转头看她,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他想起自己父亲去世时,也是这样突然,留下一堆没来得及解释的谜团。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着急,我们一起查。不管你爸当年做了什么,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沈清沅抬头看他,眼眶又红了,却故意瞪了他一眼:“谁要跟你一起查?我只是不想让江州老百姓出事。” 话虽这么说,手里却悄悄把笔记本往他那边挪了挪,方便他看地图。
陆衍之忍不住笑了:“行,是我求着跟你一起查。对了,你上次追那个小偷,跑了三条街把人追上,怎么今天提到你爸,就跟个小哭包似的?”
“你才是小哭包!” 沈清沅伸手捶了他一下,却没用力,“那不一样!小偷是坏人,我爸……” 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下去,“我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张警官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人一眼,故意咳嗽了两声:“前面快到水源地了,你们准备好,等会儿王教授他们到了,我们就进去。对了,沈小姐,你爸日记里有没有说监测站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密码锁之类的?”
“好像提过……” 沈清沅翻着笔记本,突然停在一页,“这里写着‘监测站的门用的是旧密码,跟我办公室的一样’。我爸办公室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好记!” 张警官眼前一亮,“等会儿到了先试试这个密码。”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水源地门口。门口的栏杆紧闭,旁边的保安室里亮着灯。陆衍之刚要下车,就看见远处驶来三辆救护车,车身上印着 “江州疾控中心” 的字样。王教授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手里拿着一个检测箱。
“王教授!” 沈清沅跑过去,“辛苦您了,这么晚还麻烦您过来。”
王教授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担忧:“跟我客气什么?先去监测站看看。小张,你带两个人跟我来,剩下的人在取水口周围设置警戒线,别让无关人员靠近。”
张警官赶紧点头,带着两个年轻警员跟上。陆衍之和沈清沅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着前面的路。山路崎岖,沈清沅走得有些不稳,好几次差点摔倒,陆衍之干脆伸手扶着她的胳膊:“慢点走,又没人跟你抢。”
“谁要你扶?” 沈清沅嘴上不饶人,却没推开他的手。手电筒的光在前面晃动,照见路边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发出 “沙沙” 的声音,有点吓人。
“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打情骂俏了?” 张警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快到监测站了,准备试密码。”
沈清沅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甩开陆衍之的手,快步走到前面。监测站的门是铁制的,上面锈迹斑斑,中间有个密码锁。沈清沅深吸一口气,按了 只听 “咔哒” 一声,锁开了。
“成了!” 张警官兴奋地推开门,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灰尘厚得能埋住脚。王教授走进去,打开检测箱,拿出检测仪:“你们帮我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容器,比如试管、小瓶子之类的,病毒样本很可能装在那里面。”
几个人分头行动,手电筒的光在房间里四处晃动。沈清沅走到墙角,突然发现那里有个铁盒,上面挂着一把小锁。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锁上有个小小的鹰爪标记 —— 跟文件里照片上,“夜枭” 衣服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陆衍之,你快来看!” 沈清沅喊道。
陆衍之跑过去,蹲下来看那个铁盒:“这是‘夜枭’的标记,看来病毒样本很可能在这里面。张警官,有撬锁工具吗?”
张警官赶紧从包里拿出撬锁工具,蹲下来忙活了半天,才把锁撬开。打开铁盒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飘了出来 —— 里面放着三个试管,试管里装着淡黄色的液体,标签上写着 “病毒样本 - 01”“病毒样本 - 02”“病毒样本 - 03”。
王教授赶紧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把试管放进检测箱:“我现在就做初步检测,大概十分钟出结果。” 他拿出检测仪,将试管里的液体滴了两滴在检测纸上,然后等待结果。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沈清沅攥着父亲的笔记本,心里七上八下的 —— 她既希望能尽快确认病毒的情况,又害怕这一切真的跟父亲有关。
就在这时,张警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夜枭自杀了?怎么会这样?!”
陆衍之和沈清沅同时看向他,眼神里满是震惊。张警官挂了电话,声音发颤:“看守所那边来电话,说夜枭在厕所里用碎瓷片割腕自杀了,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游戏才刚开始’。”
“游戏才刚开始?” 陆衍之皱紧眉头,“看来夜枭背后还有人,他只是个棋子。”
沈清沅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父亲的笔记本,快速翻到最后几页 —— 只见上面画着一个跟铁盒上一样的鹰爪标记,旁边写着 “他们要找的东西,在旧码头仓库”。她指着笔记本:“你们看,我爸写的‘他们’,会不会就是夜枭背后的人?”
就在这时,王教授突然喊了一声:“检测结果出来了!” 几个人赶紧围过去,只见检测纸上显示着红色的 “危险” 字样,“这是一种新型病毒,传染性很强,一旦进入水源,24 小时内会扩散到整个江州的供水系统!不过好在我们发现得早,病毒还没泄露到取水口,现在只要销毁样本,再对周围环境消毒,就能控制住。”
“太好了!” 张警官松了口气,“那我们赶紧销毁样本,然后消毒。”
王教授点头,拿出销毁工具,准备销毁病毒样本。就在这时,陆衍之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想知道沈教授当年藏起来的东西在哪里吗?明天早上八点,旧码头仓库见。别报警,不然你们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电话 “咔哒” 一声挂了,只留下忙音。陆衍之看着手机,又看了看沈清沅手里的笔记本 —— 上面 “旧码头仓库” 几个字格外刺眼。
沈清沅凑过来,脸色凝重:“是冲我爸的秘密来的?”
陆衍之点头,把手机揣进兜里:“不管是什么,明天我们去看看。不过 ——” 他转头看向张警官,“你得帮我们瞒着市局,别让他们派太多人过去,对方既然敢约我们,肯定有准备。”
张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行,我跟看守所那边先处理夜枭的事,明天早上我跟你们一起去旧码头。不过你们可得小心,对方不是善茬。”
王教授已经销毁了病毒样本,正在对监测站进行消毒。他走过来,拍了拍沈清沅的肩膀:“清沅,别担心,不管你爸当年做了什么,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明天去旧码头,注意安全,有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沈清沅点头,眼眶又红了:“谢谢王教授。”
几个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监测站。走出门口时,沈清沅回头看了一眼 —— 月光照在监测站的铁门上,锈迹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父亲那些没说出口的秘密。她攥紧手里的笔记本,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找到真相,不管父亲当年做了什么,她都要弄明白。
陆衍之走在她身边,注意到她紧绷的侧脸,轻声说:“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明天有我在。”
沈清沅抬头看他,路灯的光在他眼底闪烁,像星星一样。她突然笑了,轻轻 “嗯” 了一声。
夜色更浓了,风从山间吹过来,带着一丝寒意。旧码头仓库的邀约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两人心头。他们不知道,明天等待他们的,会是真相,还是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