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像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刚刚筑起的心理防线。
我必须立刻行动!
必须在他真正将目光锁定阳阳之前,把这个危险的苗头扼杀掉!
那个刚刚萌生的、利用他“兴趣”的念头,
此刻不再是模糊的计划,而是变成了迫在眉睫、必须立刻实施的生存策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车窗外的流光飞逝,模糊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带。
是啊,真快,一年了,又要过年了…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恍惚感击中了我。
去年的除夕夜,仿佛就在昨天,又遥远得像上辈子。
我记得窗外零星炸响的鞭炮,记得桌上简单却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记得陈屿笨拙地给我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笑着说“晚晚,新年快乐,以后每年我们都一起过”时,
眼中温暖的光……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这短暂的、不合时宜的追忆,像投入死水的一颗小石子,
只漾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即被更汹涌的、名为现实的寒流吞没。
过去的美好,在眼前这座移动的冰冷囚笼和那个男人带来的巨大阴影下,
脆弱得不堪一击,只剩下尖锐的讽刺和锥心的痛楚。
我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将那份软弱和怀念狠狠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沉湎过去的时候!
阳阳的安全,我唯一的弟弟,才是我必须用尽一切去守护的!
顾衍那点危险的“兴趣”,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带刺的绳索!
我必须…好好“表现”。
为了阳阳能安全地待在学校,远离这个魔窟。
为了那渺茫的、几天自由的“假期”。
为了…活下去,并找到挣脱的可能
接下来的五天。
时间像是被偷走了一样,倏忽而过。
这五天,顾衍没有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没有电话,也没有命令。
我利用这短暂的“自由”,努力喘息,更精心的做准备,以便面对战场。
我约了安雅,我仅剩的、还能信任的朋友。
在一家隐蔽的咖啡馆角落,我撑着精神,努力表现得“一切尚可”。
她担忧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着我,但我不能透露半分顾宅的阴霾,更不能提阳阳的事。
我只说顾衍“很忙”,我需要“适应”。
安雅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告诉我:
“晚晚,你一定要好好的,有任何需要,一定要找我。”
这份温暖,像寒夜里微弱的烛火,支撑着我。
最后一天清晨,阳光难得地有些暖意。
我亲自送阳阳去那所顶级的寄宿学校。
看着穿着校服、眼神里带着对校园生活既期待又有些不安的少年,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用力抱了抱他,把所有的担忧和不舍都压在心底,只反复叮嘱:
“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有事一定要给姐姐打电话,如果姐没信号,就打给你安雅姐。”
阳阳乖巧地点头,反过来安慰我:
“姐,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看着他的身影融入校园,我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安全了,至少暂时安全了。
我必须让这份安全持续下去。
送走阳阳,陈默的车准时出现在校门外。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启动,驶离了充满希望的校园范围。
就在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时,陈默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声音平板地传达:
“先生说,今晚不回去了,让您早些休息。”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倒退,最终驶入那座华丽而冰冷的牢笼——顾宅。
我知道,真正的“表现”时刻,开始了。
战场,就在这里。
回到顾宅的第一晚,我几乎彻夜未眠。
躺在柔软得过分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脑子里反复演练着各种可能:
他会怎么出现?
我该说什么?
做什么?
那句“表现好”的标准是什么?
如何才能让他满意,又不至于彻底失去自我,沦为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恐惧像藤蔓缠绕着心脏,但阳阳的笑脸和他走进校园的背影,是我唯一的强心剂。
幸好,幸好他今晚不回来。
这念头像一丝微弱的氧气,让我得以在窒息的恐惧中,暂时喘息。
第二天早晨,吴妈做了我爱吃的早饭,香甜软糯的粥点散发着暖意。
但我坐在餐桌前,却感觉味同嚼蜡。
勺子无意识地在碗里动,心思全在即将到来的、无法预测的“表现”上。
我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什么样的反应能让他满意?
每一个可能的场景都在脑海中翻腾-一他冷漠的审视、他意味不明的轻笑、
甚至是他暴怒时的阴影--都搅得胃里一阵阵发紧,翻江倒海。
吴妈担忧地看了我几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最终也只是默默退开,留下我和一桌精心准备却冰冷无味的食物。
傍晚。
玄关处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和佣人恭敬的问候声--“先生回来了!”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回来了!
比预想的更早!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客厅的沙发上弹起,
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手轻轻掩上门,只留一道缝隙。
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怎么办?
出去迎接他?
还是等他传唤?
他今天心情怎么样?
昨晚没回来是顺利还是…更糟?
我该说什么?
“你回来了”会不会太刻意?
“工作顺利吗”会不会显得僭越?
无数个问题在脑中疯狂盘旋,每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像踩在薄冰上,
不知道哪一步就会坠入刺骨的深渊。
我贴在门后,屏住呼吸,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指尖冰凉,手心却全是冷汗。
外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人呢?”
吴妈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恭敬:
“林小姐...在房间。”
紧接着,那沉稳、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着我的房门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