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浩瀚、充满绝对恶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钳,死死扼住了林凡那部分意识。在这股力量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暴风雨中的蜉蝣,连思维都近乎凝固。这是远比“吞噬者”更加凝聚、更加充满“目的性”的恐怖存在——**“织网者”**的本体意识,或者说,是其庞大意识的一个碎片!
“又一个……好奇的虫子……”那意志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一丝玩味,“想来见证……还是想来陪葬?”
没有立刻碾碎他,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挣扎。
林凡的心沉到谷底。他意识到,这次意识跳跃可能是个致命的错误。“织网者”并非毫无防备,它们似乎对这类“旁观者”有所警惕,甚至可能故意放出求救信号作为诱饵!
不能硬抗,甚至不能流露出过多的抵抗意志,那只会招致瞬间的毁灭。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林凡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伪装与融入**。
他强行收敛所有主动的规则波动,将自身意识模拟成周围那些被“织网者”触须抽取、剥离出来的、混乱而绝望的宇宙规则碎片,如同随波逐流的落叶,任由那恐怖的意志扫描而过。
他赌的是,“织网者”虽然强大,但其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对整个宇宙的收割上,对于这些逸散的、无意识的“信息尘埃”,不会投入过多的关注。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一瞬过去了。
那冰冷的意志似乎并未发现异常,或者说,对一个如此“弱小”且“无害”的碎片不屑一顾。压力稍稍减退,但仍如同阴云般笼罩四周。
林凡不敢有丝毫松懈,维持着伪装,如同一个幽灵,顺着“织网者”触须抽取能量和规则的洪流,艰难地、一点点地向着那个正在燃烧的宇宙内部“飘”去。
穿越宇宙壁垒的过程如同穿过一片由纯粹痛苦与毁灭构成的炼狱。外部是“织网者”触须的疯狂吮吸,内部是规则根基崩塌引发的连锁灾难。星辰如同被点燃的煤块,生命在哀嚎中成片湮灭,物理定律在这里变成了死亡倒计时的帮凶。
他看到了城市在引力异常中扭曲成麻花,看到了海洋在能量风暴中瞬间汽化,看到了无数智慧生命在绝望中试图构建最后的避难所,却在规则层面的打击下如同沙堡般瓦解。
这是一场有计划、有步骤的、高效的“屠宰”。比“初火之地”那种狂暴的吞噬,更多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秩序感”。
林凡强忍着意识层面的剧烈不适,一边记录着这残酷的景象,一边全力感应着那求救信号的最终源头。信号已经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风中残烛。
终于,在宇宙核心区域,一片尚未完全被触须覆盖、规则相对“稳定”的星域,他捕捉到了信号的最后残响。
那里悬浮着一座庞大无比的、由某种晶莹剔透的晶体构筑而成的**方尖碑**。碑体已然布满裂痕,光芒黯淡,但其顶端,仍有一个微弱的光团在顽强地闪烁着,正是那求救信号的来源!
林凡的意识迅速靠近。他“看”到,那光团是一个文明的**集体意识聚合体**最后的残渣,它正依托着方尖碑的力量,进行着最后的抵抗与信息播报。
“……来不及了……壁垒已破……‘织网者’的收割无法逆转……”
“……后来者……记住……‘摇篮’并非起点……而是……**枷锁**……”
“……寻找……**钥匙**……打破循环……”
“……它们……害怕……**可能性**……”
断断续续的意念,充满了最终时刻的明悟与不甘。
“摇篮是枷锁”?“钥匙”?“打破循环”?“害怕可能性”?
这些信息碎片如同惊雷,在林凡意识中炸响!这与源初文明和守茧人的警示截然不同!他们似乎发现了更深层的真相!
他还想获取更多信息,但那光团已然到了极限。在最后湮灭的前一刻,它将一段压缩到极致的、关于这座方尖碑结构和其保存的部分核心数据的规则编码,猛地投射向了林凡的意识,随即,彻底消散。
也就在这一刻,或许是方尖碑最后的能量波动引起了注意,那笼罩四方的“织网者”意志再次凝聚,带着一丝被惊扰的愠怒,更加精准地扫向这片区域!
林凡知道不能再停留了。他强行记下方尖碑的数据编码,意识如同受惊的鱼儿,猛地挣脱了规则洪流的裹挟,沿着来时的路径,不顾一切地向着“初火之地”的坐标反向跳跃!
身后,是那个宇宙最后的光芒被幽暗触须彻底吞没的景象,以及“织网者”那带着一丝探究与冰冷的意念:
“有趣的……变量……标记……”
林凡的分意识在虚空中疯狂穿梭,承受着规则乱流的撕扯,感觉自身正在不断变得稀薄、模糊。但他死死守护着那份得来不易的、可能关乎所有宇宙命运的信息碎片,向着那遥远的、代表着“家”的微光,拼尽全力回归。
“初火之地”,“可能性之洋”核心,林凡的主体猛地一震,光芒剧烈闪烁。他感受到了分意识的回归,也感受到了那份沉重与急迫。
分意识带着重伤与几乎耗尽的能量,融回主体,将那段关于“摇篮枷锁”、“钥匙”、“循环”以及“织网者”标记了他的信息,尽数传递。
林凡睁开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明悟。
他们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毁灭,更是一个巨大的、笼罩着无数宇宙的……**囚笼与循环**!
而“探路者号”,此刻也即将启航,驶向另一个正在倒计时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