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的左手猛然抽搐,神戒表面浮起一层暗红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他未及反应,石厅四壁的符文同时亮起,自地面蔓延而上的光痕迅速交织成网,将整个空间笼罩在密闭的阵势之中。祭坛上的第七角光芒骤盛,那股牵引之力不再温和,而是如铁链般缠绕他的神识,试图将他钉在原地。
居中守门人双目漆黑如渊,掌心符印悬停半空,却没有立刻递出。他身后两名黑袍人已悄然移动,一人立于石门入口,另一人则绕至祭坛侧后方,指尖轻触柱上某一行新刻的名字。那名字微微发烫,随即渗出一丝血线,顺着石柱蜿蜒而下。
“你体内已有异种灵流。”居中者开口,声音不再平静,“不是地脉借火,也不是寻常修炼所得。它藏在你识海深处,与神戒共鸣时会自行游走,干扰阵法运转。”
张继平终于明白为何第七角迟迟无法稳定点亮。那不是材料缺失,而是系统察觉到了“污染”。
他迅速收回手,神戒却未如常温润,反而传来一阵灼痛,仿佛要从指骨中剥离。他强行压制灵力波动,右手指尖划过袖中符袋,已悄然取出一张镇魂符。此符非门派制式,而是他早年从一具古尸手中夺来的残符,材质不明,但曾短暂压制过神戒的躁动。
“你本不该现在进来。”另一名守门人低语,左手按在石柱上,整根柱体开始震颤,“断层入口设有三重感应,铜盘、石碑、裂隙光流,缺一不可。你触发了全部,但我们并未发出召唤令。”
“所以你是闯入者。”第三人接话,面具下传出金属摩擦般的语调,“不是引路人,是侵入者。”
话音落下的瞬间,石厅顶部的符文阵猛然收缩,七根支撑巨柱同时亮起血色纹路,与祭坛形成闭环。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砂砾。张继平感到四肢沉重,灵力运转滞涩,仿佛被无形的茧层层包裹。
他不再犹豫,右手一扬,镇魂符脱手而出,在半空燃起幽蓝火焰。符火未落地,已被阵中气流撕碎,化作点点灰烬。但他要的并非破阵,而是那一瞬的干扰。
就在符火炸裂的刹那,他猛然催动神识,反向探入神戒。这不是以往的被动共鸣,而是主动撕裂连接。剧痛从指尖直冲脑门,鼻腔瞬间溢出血丝,但他咬牙坚持,硬生生将一缕神识送进了戒心深处。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座微缩的石厅静静悬浮,七角祭坛中央,站着一个与他容貌完全相同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交叠于胸前,正缓缓抬起。
张继平心头一沉。
那不是幻象,是记忆残留,还是某种预演?
他来不及细想,守门人已然出手。居中者双手结印,掌心符印飞出,直扑张继平眉心。另两人同时拍向地面,左右两根石柱轰然倒塌,却不曾砸落,而是悬停半空,化作两道锁链,朝他双腿缠绕而来。
张继平侧身翻滚,避开元神符印,左脚险险擦过锁链边缘。那链身刚触及地面,立时腐蚀出一片焦黑坑洞,岩面如蜡般融化。他不敢硬接,顺势后跃,脚跟撞上第三根石柱。柱上名字“李承言”突然爆裂,字迹化作黑雾喷涌而出,扑向他的面门。
他闭气后仰,右手疾点三下,打出三道灵劲,将黑雾击散。可就在此时,神戒再次剧震,一道陌生的指令自戒体传出,直贯识海——【接入第七阵眼,补全仪式】。
他踉跄一步,膝盖几乎触地。
“它在试图控制你。”居中者冷冷道,“但它选错了宿主。你不是容器,你是病毒。”
张继平抬头,嘴角溢血,“你们……根本不怕我进来。你们怕的是,我进来后,还能带走真相。”
“真相?”左侧守门人冷笑,“你以为你是第一个发现这里的人?百年前,有七大门派联手攻破断层,杀尽守门人,毁去三座祭坛。可十年后,一切重建,名字重新浮现,阵法再度运转。规则不灭,门便永存。”
“所以我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居中者摇头,“你若只是路过,阵法只会将你同化。但你带着外源灵力闯入,还试图逆向解析神戒结构——你已触发‘叛律者’判定。”
话音未落,祭坛第七角的光芒骤然转向,不再汇聚于空位,而是凝聚成一道光锥,直射张继平胸口。他双臂交叉格挡,护住心脉,却被那股力量推得连退七步,每一步都在石地上留下焦痕。
最后一脚踏空,他跌入祭坛边缘的凹槽。
地面立刻合拢,六根锁链从地底钻出,分别扣住他的双腕、双踝、脖颈与腰椎。锁链上刻满逆向符文,每一道都在吞噬他的灵力。他奋力挣扎,却发现越是催动灵力,锁链收紧越快。
神戒在指尖剧烈跳动,颜色由银白转为深灰,表面浮现出一道从未见过的裂痕。
居中者缓步走来,手中符印重新凝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接受净化,剥离异灵,成为守门人候选。二,我们当场启动‘清源’程序,将你连同神戒一同熔炼,作为第七祭品的替代材料。”
张继平喘息粗重,视线因失血而模糊。他看着祭坛中央那空缺的第七角,忽然笑了。
“你们说……所有名字都是自愿签署的?”
“每一笔,皆由本人亲手刻下。”
“那你们可曾问过,”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划过锁链连接处,“那些名字被刻上之前,是不是已经被抹去了记忆?”
居中者眼神微动。
张继平趁机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神戒裂痕之上。血珠渗入瞬间,整枚戒指发出刺耳嗡鸣,竟硬生生挣脱了锁链的压制力,从指间浮起半寸。
锁链剧烈震颤,发出金属断裂的脆响。
“你做了什么?”守门人厉声喝问。
张继平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一招撑不了多久。精血催动的是神戒最原始的防御机制,代价是三年寿元。但他需要的,只是那短短三息。
他左手猛扯腰间青铜铃,铃身无舌,却在此刻发出一声沉闷震荡。这铃本是用来探测邪息,如今却被他以特殊频率摇动,干扰阵法共振节点。
铃声与神戒嗡鸣叠加,形成短暂的波段错位。
祭坛第六角的光芒 flicker 了一下。
就是现在。
他右手疾探怀中,取出一枚非符非印的黑色晶片——那是他从北岭石环底部撬下的残片,未经祭炼,却蕴含一丝与神戒同源的气息。他将晶片狠狠按向锁链连接环。
咔。
一声轻响。
第一道锁链断裂。
第二道锁链开始退缩,仿佛察觉到了危险。
守门人齐齐变色,三人同时结印,欲重启阵法核心。但张继平已借力跃起,脚尖踢向祭坛边缘的第七角凹槽。他不是要填补它,而是要用身体撞击其结构弱点。
就在他腾空的刹那,神戒突然脱离手指,飞向祭坛顶端,悬停于七角正上方。
一道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在石厅中响起:
“第七门,开启。”
地面剧烈震动,所有石柱上的名字同时爆裂,化作血雾升腾。祭坛裂痕扩大,暗金光流倒灌而上,直冲厅顶。守门人纷纷后退,面具出现裂纹。
张继平人在半空,尚未落地。
他看见居中者抬手欲召符印,却被血雾缠住手臂,动弹不得。左侧守门人试图启动备用阵眼,却发现石柱已失去感应。右侧那人猛地扑向神戒,指尖距戒体仅差一寸——
神戒突然旋转,戒面朝下,投下一束纯白光柱,正中祭坛中央。
那具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