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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平静与试探性的“交易”过后,林悦心中的求生欲望和对真相的渴求愈发强烈。她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昏暗的地穴里,必须找到离开这里、前往真正天启界文明区域的方法。而眼前这个高大的兽人,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趁着对方似乎因为泉水而态度缓和,林悦尝试进行沟通。

她先是指了指自己,用清晰但缓慢的语调说:“林悦。”然后指向对方,做出询问的表情。

高大的兽人停下刮擦石头的动作,浑浊的土黄色眼睛看着她,似乎理解了她是在问名字。它喉咙里发出几个低沉、音节短促、难以模仿的音节:“格…鲁克…石?” 音调起伏古怪,更像是岩石摩擦或地底风声的模拟。

林悦点点头,指了指自己:“林悦。”又指了指它,重复它发出的音:“格鲁克石?”

高大的兽人——格鲁克石,似乎明白了,笨拙地点了点它巨大的头颅。

第一步,交换名字,算是成功了。这让林悦看到了一丝希望。

接下来,她开始用手势比划更复杂的意思。她先是指了指头顶,虽然只有岩壁,做出阳光照射、炎热难耐的表情和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做出从上面掉下来的样子。最后,她指向洞穴被岩石堵住的出口方向,双手做出推开、向外走的动作,脸上露出急切和询问的神色。

她想表达的是:我从上面炎热的地方来,我想出去,离开这里。

格鲁克石看着她的比划,浑浊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似乎在努力理解。当林悦比划到“从上面来”和“炎热”时,它明显露出了了然甚至是一丝……敬畏?或忌惮?的表情,喉咙里发出表示确认的咕噜声。但当林悦比划到“想出去”时,它却困惑地歪了歪头。

它抬起粗壮的手臂,指向洞穴深处,不是出口方向,又指了指地面,然后双臂画了一个大圈,最后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发出几个坚定的音节。

林悦努力解读:洞穴深处?地下?这里很大?它的地盘?它是在说,这里,地底是它的世界,很大,让她留在这里?

她摇摇头,更急切地指向出口,做出坚决要离开的手势。

格鲁克石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它摇了摇头,发出低沉的、带着劝阻意味的喉音。它站起身,走到那个被半掩的洞口边,没有完全推开,而是指着外面黑暗的通道,然后又指回林悦,摇了摇头,做了一个“危险”的手势,双手张开如爪,露出狰狞表情。

它似乎在警告:外面对你来说很危险。

林悦心中一沉。对方理解了她想离开的意思,但并不赞同,甚至认为地底通道对她来说是危险的。是担心她遇到其他地底生物?还是指通道本身的环境难以生存?

她不死心,再次比划,试图询问是否有通往“上面”地表或者“其他有光亮、有植物、有其他兽人”的地方的路。

这一次,格鲁克石的反应更加困惑,甚至有些茫然。它对“植物”、“其他兽人,非岩石类”似乎缺乏清晰的概念。对于“通往上面”,它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和……一丝恐惧?它用力摇头,指着上方岩壁,做了一个“厚重无比、无法穿透”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挖掘的动作,但随即又摇头,表示很难,或者……不被允许?

沟通陷入了僵局。语言和认知的鸿沟比想象中更深。这个岩石兽人似乎世代生活在地底,对地表那永恒的烈日荒原既了解,知道其炎热致命又隔膜,且似乎有某种限制或禁忌,让它或它们一族,无法或不愿轻易通往地表。而对于天启界可能存在的其他文明区域,它可能毫无概念,因为它所处的这片荒芜地域,或许本就极度封闭。

林悦感到一阵无力。她拥有可以交易的水资源,暂时获得了安全,却无法获得最需要的信息——出路。

格鲁克石似乎看出她的沮丧,它犹豫了一下,转身再次钻出了洞口。这一次,它离开的时间稍长。

林悦趁着独自一人的机会,再次用精神力小心探查这个洞穴。除了那个被堵住的出口,洞穴岩壁坚实,没有其他明显的缝隙或通道。顶部那个透光的孔窍非常狭窄,且笔直向上,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通往何处,也无法攀爬。

难道真的只能困在这里,依靠泉水与这个地底兽人交换,苟延残喘?

就在她心情沉重时,格鲁克石回来了。这一次,它没有带食物,而是带来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深灰色石片,以及一小撮闪着微光的银色粉末。它用石片在相对平整的地面上,开始刻画。

它画得很慢,线条粗犷笨拙。首先是一个圆圈,是代表这个洞穴?然后从圆圈延伸出几条弯弯曲曲、分叉极多的线,是代表地底通道?这些线条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复杂程度让林悦看得头皮发麻。这简直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

格鲁克石指了指图画中心的圆圈,又指了指林悦和自己,表示这是他们所在。然后,它的手指沿着一条通道移动,在某几个节点重重地点了点,画上扭曲的符号或简笔的狰狞形象,可能代表危险区域或强大生物。最后,它的手指停在了“地图”边缘的几个位置上,那里它画了几个小小的、封闭的圆圈,并摇了摇头,画了个“叉”。

林悦看懂了。它是在告诉她:我们在这里。地底通道复杂如迷宫,充满危险,指出了几个危险点。而那几个画叉的边缘位置,可能是它知道的“出口”?但那些出口是封闭的、不通的,或者同样危险?

它又用石片,在“地图”上方,厚厚的划了好几道粗线,表示上方是难以穿透的厚重岩层。而在“地图”的极远处,某个方向,它画了几个简单的、类似简陋房屋或聚集点的符号,但又用爪子将其抹糊,并再次摇头,发出警告的低吼。

那里……可能是有其他地底生物聚集的地方?但对林悦来说同样危险,或者不欢迎外来者?

格鲁克石画完,将石片和银色粉末推到林悦面前,浑浊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问:明白了吗?

明白了。林悦心中苦涩。她明白的是,自己掉进了一个庞大、危险、封闭的地底迷宫里。唯一的“本地向导”认为她独自离开是死路一条,并且似乎也没有安全通往外界,无论是地表还是其他文明区域的已知路径。

水可以换来暂时的栖身和安全,却换不来自由和方向。

她看着格鲁克石略带担忧和诚挚的眼神,至少她这么解读,知道对方并非恶意囚禁,反而可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这个脆弱的“外来者”。

但是,困守一地,绝非她的选择。

林悦深吸一口气,对着格鲁克石,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也感谢它的告知和警告。然后,她指向那些复杂的通道线条,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向头顶,代表她的目标,眼神坚定。

即使前路是迷宫,充满未知危险,她也必须尝试。她需要更多信息,需要了解这个地底世界的规则,需要找到哪怕一丝可能通往“上面”或“外界”的线索。

格鲁克石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了很久。最终,它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发出了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叹息,仿佛在说:路很难,但如果你坚持……

它收起石片和粉末,重新坐回原位,继续处理它的“石头”食物,不再看林悦,但那姿态,似乎默许了她未来可能会有的探索尝试,只是忧虑并未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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