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的手还抓着绳索。
脚已经踩到底了。
门开了，里面是空的走廊，墙上有管子在动，像血管一样一鼓一鼓的。他松开手，落地没出声。林小闪的电磁波扫过墙面，耳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两个心跳……频率一样。”
“不是复制人。”她说，“是共生态。”
江无涯点头，把头灯关了。赵铁柱留在上面守绳，他们三个继续往前。铁皮猪走在最前面，背部磁盾展开，挡住一部分干扰信号。地面有点滑，像是涂了一层油。
走了不到二十米，拐角处有光。
白大褂的人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往一具站着的丧尸胳膊里打液体。那丧尸眼睛是绿的，嘴角抽搐，但没攻击人。
“欢迎来到我的进化展馆。”那人说话很轻，像在讲课，“这是第十七次迭代，绿色血清能让它们保留行动力，同时接受指令。”
江无涯蹲下，躲在培养舱后面。林小闪贴着他肩膀，低声说：“左边那个是热源主点，但右边阴影里也有同步信号。”
话音刚落。
右边走出来了一个人。
军装，右臂是金属的，走路时关节发出咔哒声。他站定，和白大褂面对面，两人同时转头，看向江无涯藏身的位置。
“你猜哪个是真身？”他们一起开口。
声音叠在一起，听得人耳朵疼。
江无涯没动。他记得老主任说过，骗子最怕被打断节奏。他伸手拍了下铁皮猪脖子上的感应区，说了两个字：“打翻药。”
铁皮猪立刻转身，背部六道红光亮起。下一秒，激光扫过实验台。所有试管全炸了，绿色液体洒了一地，碰到地板就冒烟，烧出一个个坑。
白大褂皱眉：“你还是这么不讲规矩。”
军装男冷笑：“但有效。”
江无涯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地上那些焦痕开始变深，慢慢连成线，形成一个奇怪的图案。林小闪立刻拿出再生纸铺在地上，让纸鹤飞过去拓印。
“这图……”她盯着纸面，“和系统底层代码有相似段。”
江无涯蹲下来看。指尖刚碰焦线，脑袋突然一震。他想起小时候做噩梦，梦里总有一个符号，画满了墙。现在这个图案，就是那个符号。
他掏出另一张再生纸，把坐标抄下来，塞进贴身口袋。然后对林小闪说：“别碰地上的东西，会吃人。”
军装男站在原地没动。白大褂把手里的空注射器扔了，拍拍手：“你以为打断一次实验就赢了？我们早就开始了。”
“你们是谁？”江无涯问。
“我是周慕白。”白大褂说。
“我也是。”军装男说。
“那你告诉我，谁才是最初的？”江无涯盯着他们。
白大褂笑了：“重要吗？结果都一样。”
军装男却抬手指向江无涯胸口：“你是钥匙，不是选择者。从你出生那天起，系统就在等你。”
江无涯摸了摸腰间的塑料袋。里面有泡面纸、螺丝刀、还有一小块饭桶吐出来的金属渣。他忽然笑了一声：“你们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等我来打卡签到？”
林小闪差点呛住。
铁皮猪尾巴甩了甩，像是在憋笑。
白大褂脸色变了：“你不明白你在阻止什么。”
“我明白。”江无涯站直，“你们想把所有人都变成数据灰烬，然后重启世界。我不干这活。”
军装男抬起机械臂，掌心打开，露出一个小孔：“那就让你看看代价。”
一道蓝光射出来，打在江无涯脚边。地面瞬间冻结，裂开一条缝。裂缝深处，能看到无数人脸在挣扎，像是被压在冰层下面。
“这些都是拒绝融合的人。”他说，“他们的意识被剥离，困在夹层里。”
江无涯低头看那条缝。人脸中有一张他认识——是童童的父亲，三个月前失踪的电工。他立刻后退一步，对林小闪说：“记下位置，回头挖出来。”
林小闪点头，已经开始记录频率。
铁皮猪往前顶了下江无涯腿，示意他注意后方。江无涯回头，发现墙上那些管子开始跳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实验室要反应了。”林小闪说。
“那就快点收工。”江无涯从包里掏出最后一包泡面，撕开倒进嘴里，边嚼边说，“谁先动手？”
白大褂抬手，准备拿新试管。
江无涯抢先喊：“猪！拆台！”
铁皮猪冲上去，獠牙直接撞翻实验台。金属桌腿断裂，电源线崩断，整个房间灯光闪了一下。军装男想扑过来，被铁皮猪甩尾扫中，撞到墙上。
林小闪趁机把拓印纸收好，塞进绝缘服内袋。她拉江无涯一把：“走！能量场在聚集！”
江无涯没动。他盯着地上那个图案，忽然说：“这不是坐标。”
“什么？”
“是召唤阵。”他说，“他们在用系统残片引什么东西进来。”
话刚说完，地面图案亮了。不是焦痕自己发光，而是从底下透上来的光。蓝紫色，一闪一灭，和之前裂缝里的频率一致。
林小闪立刻调出电磁读数：“不对劲……这波形……像灵契兽的共鸣波段。”
“不可能。”江无涯摇头，“我的兽群都在外面船上。”
“不是你的。”林小闪脸色发白，“是另一个系统的。”
墙上的管子爆了。
黑色液体喷出来，落地就长出藤蔓一样的东西，往人脚上缠。铁皮猪低吼一声，炮口充能，一发钢筋弹轰过去，炸开一片。
江无涯拉着林小闪往后退：“先撤到门口！”
他们刚退回走廊，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群。
穿着防护服的人从两侧通道走出来，动作整齐，脸上没有表情。他们手里拿着注射器，全是绿色血清。
“克隆体？”林小闪问。
“傀儡。”江无涯说，“被控制了。”
铁皮猪挡在前面，炮口对着人群。江无涯摸出一把螺丝刀，塞进猪耳朵后面的卡槽：“启动二级协议。”
铁皮猪身体震动，背部装甲分开，露出隐藏的激光阵列。这次不是扫射，而是锁定中央目标，充能三秒，一道粗光柱轰出去。
人群中间炸开一个洞。
但其他人没停，继续往前。
“打不完。”林小闪说。
“不用打完。”江无涯盯着天花板，“等它自己停。”
果然，几秒后，所有傀儡同时停下。他们抬头看天，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然后齐刷刷转身，往实验室深处走去。
走廊安静了。
只有铁皮猪还在散热，呼哧呼哧喘气。
江无涯抹了把脸：“这两个周慕白，一个是前台，一个是后台。一个演戏，一个操控。但他们共享同一个命令源。”
“那就是系统核心。”林小闪说。
“不。”江无涯摇头，“是更早的东西。比系统还老。”
他看向那扇门。门框上刻着一行小字，被划掉了，但还能认出来：
【双生计划·初始宿主：江无涯】
旁边还有一个瓶盖印，和他之前捡到的一样。
“他们不是在等我来。”他说，“是在等我认出自己。”
林小闪看着他：“你要进去？”
“当然。”江无涯把最后一口泡面咽下去，“不然来这干嘛？喝西北风？”
铁皮猪走到前面，炮口充能，随时准备开火。三人再次前进。
门后是个圆形大厅。
中央有个平台，上面躺着一个人。
全身裹着绷带，只露出半张脸。看起来很年轻，但皮肤是灰的，像是死了很久。
江无涯走近几步。
那人忽然睁开了眼。
眼睛是纯黑的。
没有瞳孔。
“你终于来了。”他说，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我们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