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站在避难所门前，手还按在通讯器上。乌鸦的叫声刚落，监控屏幕突然亮起红光。
画面里，一个人影倒在铁门外五米处，浑身是血，绝缘服破了好几个洞，蓝发被灰土糊成一缕一缕。她抬起脸，露出林小闪的脸。
“开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喇叭传出，“我逃出来了……他们追我……快没电了……”
江无涯眉头一跳。他记得上一秒还在查西北垃圾场的电路板，下一秒就有人带着血爬到门口喊救命。
太巧了。
他抓起望远镜对准大门。镜头拉近，那张脸确实是林小闪的，连嘴角那道旧伤都一模一样。但左手无名指在抖——真正林小闪的手指因为神经改造，根本弯不了。
饭桶蹭到他腿边，鼻子直拱他裤兜，喉咙里发出低吼。这头三米长的野猪平时最爱吃螺丝钉，现在却焦躁得像闻到了腐尸味。
“你也觉得不对？”江无涯低声问。
饭桶用脑袋顶了他一下，然后猛地转身冲向控制台，獠牙咔地撞开守卫，直奔闸门方向。
“拦住它！”守卫大喊。
没人拦得住。饭桶一头撞开液压杆，厚重的金属门刚升起三十公分，它就硬挤了出去，鼻孔喷着白气，直扑地上那个“林小闪”。
“别！它是自己人！”那人尖叫，想往后爬。
饭桶根本不听。獠牙一挑，直接刺进对方腹部。
没有血喷出来。
只有一阵电流“滋啦”乱响，皮肉像纸片一样撕开，露出底下金属骨架和跳动的线路。那张脸开始扭曲，头发褪成黑色，五官塌陷重组，最后变成一张陌生的少年脸。
03号。
他咳出一口黑烟，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
江无涯冲出门，一把掐住他脖子：“你还敢来？”
03号咧嘴笑了，牙齿缝里冒着电火花：“这次……不是任务。我是来送东西的。”
他说着，手往胸口一掏，扯出一枚黑色芯片，塞进江无涯掌心。
“你不是普通人。”他声音越来越弱，“你是第108号实验体。和我一样的编号，但你是最初的模板……周慕白说你是‘抑制器’，能关掉所有异能者……可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江无涯愣住。
芯片贴在皮肤上，冰得像块冻肉。
系统突然在他脑子里炸响警报：【检测到记忆操控程序，建议立即格式化】。
红光一闪而过。
“你说什么？”江无涯盯着他，“我怎么可能是实验体？我就是个发救灾物资的干事！”
03号喘了口气：“你以为……你是觉醒？不，你是被唤醒的。你的系统不是意外，是设计好的。灵契、野猪、泡面猴……都是为了激活你体内的锁。”
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自己脖子上的疤痕：“我们这些复制体，只是测试品。你是原版。”
话没说完，他的眼球突然爆裂，身体剧烈抽搐，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烧穿。最后一秒，他死死抓住江无涯的手腕，嘶声道：“别信……任何看起来像熟人的人。”
然后不动了。
江无涯松开手，低头看那枚芯片。表面刻着一行小字：J-108-LocK-01。
他呼吸变重。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钥匙”，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普通。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从一个临死的间谍嘴里说出来的，还带着系统的红色警告。
饭桶走过来，用鼻子拱了拱03号的尸体，哼了一声，然后转头盯着江无涯，眼神像在问：接下来怎么办？
江无涯没动。
他知道现在该回指挥中心，该召集人开会，该分析芯片内容。但他不敢。
万一这芯片是陷阱呢？万一他一插进去，整个人就被格式化了呢？万一……他说的话是真的？
远处风卷着灰，拍在铁门上哗啦作响。
他握紧芯片，指节发白。
这时，饭桶突然抬头，耳朵竖了起来。
江无涯也察觉到了。
地面有震动。
不是脚步声，是某种机械运转的低频嗡鸣，从地下传来。紧接着，监控屏幕闪了一下，门外摄像头全部失灵。
“又来？”江无涯皱眉。
饭桶低吼着挡在他前面，獠牙对准大门外的空地。
十秒后，地面裂开一道缝。
不是地震。
是几根金属触须从地下钻出，像蛇一样游动，直奔03号尸体而去。它们缠上尸体，开始吸收残骸，速度快得惊人。
江无涯拔出螺丝刀就要冲上去，饭桶却一把将他撞开。下一秒，触须甩尾抽来，打在饭桶背上，留下一道深痕。
野猪怒吼，一口咬断一根触须。黑液喷溅，腐蚀了水泥地，冒出白烟。
江无涯趁机扑向尸体，想抢回可能残留的信息。可等他赶到时，只剩下一堆灰烬和半截烧焦的义肢。
触须缩回地底，裂缝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跪在地上，手里还攥着那截金属手臂。内侧刻着一行小字：Nw-S7-REtRIEVE-FAILEd。
“拿不回去？”江无涯冷笑，“谁要你们拿回去？”
他把手臂扔给饭桶：“吃了。”
饭桶低头闻了闻，嫌弃地哼了一声，但还是张嘴吞了下去。胃里立刻传来“滋滋”的腐蚀声，像是在消化电池。
江无涯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他回头看了眼监控室，里面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想让他们知道。
有些事不能说。
尤其是关于他自己是不是“人”的问题。
饭桶走回他身边，鼻孔喷着热气，尾巴扫了扫他的腿，意思是：我在。
江无涯摸了摸它的头：“走，回去。”
刚转身，天空传来一阵扑棱声。
他抬头。
七只乌鸦从云层钻出，排成品字形飞来。它们的眼睛不是黑的，是红的，像装了微型灯泡。
领头那只嘴里叼着一块电路板，边角烧焦，但能看清“S-7”标记。
正是他刚才让泡面猴去找的那一块。
乌鸦俯冲下来，在头顶盘旋一圈，突然齐刷刷停下，悬在空中，红眼直勾勾盯着他。
江无涯站着没动。
饭桶挡在他前面，獠牙对准天空。
领头乌鸦张开嘴，电路板掉落。
江无涯伸手接住。
板子背面贴着一张便签，字迹潦草：
“别插。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