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了看手心，刚才扔得太急，铜片的边缘把我手心划了道口子，血渗了出来，沾到了铜片上。
那血一碰到铜片，竟然发出极其微弱的“滋”的一声，像是被吸收了一点？而铜片上那原本黯淡的金光，似乎……稍微亮了一丝丝？
我看得一愣。
这玩意儿……还吸血？
窄缝里又潮又挤，我跟岑无咎几乎贴在一块，能听见彼此咚咚的心跳声，跟打鼓似的。外面杜席珍那老狐狸没追进来，但那股子冰冷的压力还在，像一张大网罩在外头，喘气都不痛快。
“他怕那铜片。”岑无咎压低声音，独眼在昏暗里闪着光，“虽然就一下，但他退了。”
“嗯，”我捏了捏手里还沾着血的铜片，那点微弱的金光好像真比刚才亮了一丁点，“这玩意儿有点门道。”可惜太少了，要是有一整个铜铃，刚才是不是能直接砸他脸上？
正琢磨着，外面杜席珍的声音又飘进来了，不紧不慢，带着那种让人火大的腔调：
“沈老板，何必呢？挤在那老鼠洞里，有什么前途？”
我没吭声，心里骂了句老阴比。
“系统是讲道理的。”他继续叨逼叨，“你们折腾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摆脱控制，甚至……回到你们所谓的‘现实’去吗？”
现实？我心里一动。2124年那个实验室？
“系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杜席珍的话像带着钩子，“一个交易。”
“放你娘的屁！”我忍不住骂出声，“跟你交易？老子嫌命长？”
“听听条件嘛。”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了笑，“条件很简单。系统可以立刻送你回‘现实’，断开所有连接，给你真正的自由。只需要你……做一件很小的事。”
我屏住呼吸，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把你身边那个小瞎子，岑无咎，交给系统。”杜席珍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清晰，“他是关键的故障点，是不该存在的变量。把他留下，你立刻就能走。怎么样？很划算吧？用他的永远沉沦，换你的自由身。”
我操你妈！
血嗡一下全冲我头顶了！气得我手直抖！这老王八蛋！果然没憋好屁！让我卖队友？卖岑无咎？还是用这种“为你好的”恶心腔调说出来！
我感觉到身后的岑无咎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呼吸都停了一瞬。但他没说话，只是握着绳子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沈老板，你是聪明人。”杜席珍还在那逼逼，“你应该知道，系统有这个能力。我数三声，你把他推出来，我立刻启动传送。三……”
我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他拼了！
但……但这老东西权限太高，刚才那一下就能调用系统强制拘束，硬拼就是送死。他肯定有办法强行把我弄走，或者直接弄死岑无咎。
不能硬来。
“……二……”杜席珍的声音冷得像冰。
怎么办？怎么办？
答应？假意答应？先套套他的话？看他怎么操作？万一能摸到点系统的漏洞或者口令什么的……
“……一。”杜席珍数完了。
窄缝外，那股冰冷的压力骤然增强，锁链般的代码纹路又开始在墙壁上浮现！
“等等！”我猛地吼了一嗓子，声音有点发颤，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装的。
外面的压力稍缓。
“怎么？想通了？”杜席珍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挣扎又犹豫：“……你……你真能立刻送我回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万一我把他交出去，你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系统言出必践。”杜席珍淡淡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该相信系统的规则。交易就是交易。”
“空口无凭！”我咬着牙，“你得让我看到点实在的！比如……传送怎么启动？需要什么口令还是什么东西？我得确保我能走掉！”
我心脏怦怦跳，赌的就是他对自己权限的自信和对“交易”规则的迷信，赌他会不会透露点关键信息。
杜席珍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的真假。
就在我以为他要翻脸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声：“呵，倒是谨慎。告诉你也无妨。看见地上那条发光的银线了吗？”
我眯起左眼，小心翼翼往外瞅。果然，窄缝入口外面的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微微发亮的银色能量线，横在那里。
“跨过那条线，默念你的编号‘A-07’和指令‘请求回归’。”杜席珍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只要交易达成，系统自然会响应。很简单，不是吗？”
编号A-07……指令请求回归……银线……
我死死记住这几个关键词。这他妈是不是就是某种后门或者紧急指令？
“怎么样？沈老板？”杜席珍催促道，“机会只有一次。是为了个Npc赌上一切，还是抓住这唯一的生路？”
我感觉到岑无咎的身体绷得像块石头。他没看我，也没说话，只是那么安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我的决定。
我猛地转过身，面对着他。
窄缝里光线很暗，我只能模糊看到他苍白的脸和那只紧盯着我的独眼。那里面没什么情绪，没有恐惧，没有祈求，甚至没有失望，就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好像早就料到会这样。
我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去他妈的生路！去他妈的现实！
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卖队友换命这种事，干不出来！尤其还是卖他！
我对着他，极其轻微地、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信我。”
岑无咎的独眼猛地眨了一下，那潭死水般的平静瞬间被打破了，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置信的光。
我立刻转回身，对着外面大声喊，语气装得极度挣扎和不甘：“……好！我答应你！人我给你！但你要是骗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杜席珍满意地笑了：“识时务者。出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拉着岑无咎，慢慢从窄缝里挪了出去。
杜席珍就站在几步开外，脸上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微笑，看着我们。他脚下的银色能量线散发着微光。
我紧紧攥着岑无咎的手腕，能感觉到他脉搏跳得飞快。
我们慢慢走向那条银线。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杜席珍的笑容越来越大。
就在我的脚尖几乎要碰到那条银线的瞬间！
我猛地暴起！不是跨过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把手心里那块沾了血的铜铃残片，狠狠朝着杜席珍的脸砸了过去！同时拉着岑无咎急速后退！
“回归你妈！吃屎去吧老混蛋！”
杜席珍根本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尤其是再次看到那带着微弱金光的铜片，他脸上又一次闪过那掩饰不住的厌恶和忌惮，下意识侧身躲闪！
就趁这个空隙！
我对着那条银线，用最大的力气吼出了刚才套出来的话，但改了词：
“编号A-07！指令——干你大爷！给老子炸！”
我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纯属气疯了瞎喊！
然而！
那条银线在我吼出“A-07”的瞬间，猛地亮了一下！但紧接着听到后面那句，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像是程序错乱了一样！连带着周围墙壁上的代码纹路也开始明灭不定！
【检测到非法指令……编号A-07……权限冲突……】
系统的提示音变得极其混乱嘈杂！
杜席珍躲开铜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难看至极！“你诈我？！”他彻底怒了，文明杖狠狠一顿！
更强的压迫感袭来！但似乎因为刚才的指令冲突，变得有些不稳定！
“走！”我拉着岑无咎，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玩命狂奔！
身后传来杜席珍暴怒的吼声和系统更加混乱的警报声！
“沈雁回！你跑不了！系统绝不会放过你！”
去你妈的系统！
老子跟你死磕到底！
我攥紧岑无咎的手，踩着一地混乱的能量流光，冲进了未知的黑暗里。
手心那块铜片，好像又烫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