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那点乱哄哄的动静，说没就没了，快得像是有人掐断了广播。刚才还红得发黑、眼看要爆炸的系统界面，这会儿跟没事人一样，指数稳稳回升，那些吓死人的警告提示也缩了回去，就剩一行小字幽幽闪着：【系统运行平稳，祝您悠然度日】。
日你妈的悠然度日！
我瘫在窗户底下，手脚冰凉，心里头那点刚才炸掉三百货的疯狂劲儿，全变成了后怕。这系统根本不是人能杠的！我拼死扔个炸弹，它随手打个补丁就抹平了，连个响动都没多留。
它现在肯定盯上我了。我就像个在如来佛手心里蹦跶的孙猴子，再怎么折腾，也逃不出那五指山。下一个补丁，会不会直接打在我身上？把我变成个真纸人？或者更惨？
绝望像冰水一样浇下来，我甚至冒出一个念头：要不……死了算了？一了百了，总比这么提心吊胆、被人当牵线木偶强。
这念头一出来，就跟野草似的疯长。对啊，死了就解脱了。系统总不能折磨一个死人吧？
我眼神发直，慢慢看向墙角那口还没卖出去的薄皮棺材。木头味儿混着纸灰味，钻进鼻子里，竟然有点诱人。安安静静躺进去，把盖儿一合，什么都结束了。
我晃晃悠悠站起来，朝着棺材走过去，手摸上那冰凉粗糙的木板……
就在这时候，那该死的系统面板又“叮”一声弹了出来，不偏不倚挡在我和棺材中间。
【重要提示：检测到核心关联单位‘岑无咎’生命信号与您高度绑定。】
【警告：您的生命活动若异常终止，将触发‘同生共死’协议，导致关联单位同步终止。】
【请珍惜生命，悠然度日。】
我：“……”
我操你祖宗！！！
一股邪火猛地冲上天灵盖，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同生共死？！当时就应该坚持拒绝！就知道系统没安好心，我死了还得拉上那个非人瞎子一起垫背！这他妈是什么霸王条款！
怪不得！怪不得上次我划他一下没流血，系统反而给我涨亲密值！它早就把我们俩捆一块儿了！它怕我死了没人跟那瞎子完成这狗屁“冥婚”？！
杀人都不让！死路也给我堵死了！
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差点把我压垮。我狠狠一拳砸在棺材板上，咚的一声闷响，手骨疼得发麻，但远不及心里的憋屈。
死不了。活不成。折腾不动。
我还能怎么办？
装死？假死？骗过系统？
不行，刚才那补丁的效率太吓人了，我这点小动作肯定瞒不过它。
那……装疯呢？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
如果我疯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没办法正常完成婚礼，系统会不会暂时拿我没辙？毕竟它要的是“冥婚”，找个疯子新娘算怎么回事？说不定能拖延时间？或者降低它对我们的“关注度”？
而且疯了的人，做出什么出格举动，好像也说得过去？更方便我暗中搞小动作？
不能求死，要求活，还得是“疯疯癫癫”地活，降低系统警惕，也防止它再用岑无咎来威胁我！
装疯卖傻不容易，尤其要骗过一个可能无处不在的系统。尺度得拿捏好，不能太离谱被它直接“修复”，也不能太轻微让它不起疑。而且，那个岑无咎……他会不会看出来？他会有什么反应？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目前唯一看起来有点可行性的路子！
说干就干！
我先是猛地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又把脸上蹭了些灰土和刚才烧纸留下的黑灰。看着铜镜里那个狼狈不堪、眼神惊恐的女人，嗯，有点那味儿了。
光外表不够。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嘴里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呓语和哼哼，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眼神故意放空，没有焦点。
“花轿……嘿嘿……好大的花轿……”我指着空荡荡的墙角，痴痴地笑。
“纸人……别呼吸……嘘……”我又突然捂住嘴，做出惊恐的表情，缩到桌子底下。
“郎君……我的郎君呢……”接着又爬出来，眼神“迷茫”地四处张望。
演了一会儿，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浑身别扭。但还得硬着头皮继续。
为了逼真，我甚至抓起桌上供着的干瘪苹果咬了一口，又呸呸吐掉，嘟囔着：“不好吃……纸做的……都是纸做的……”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把香炉里的灰往头上倒点的时候——
后院那扇小门，又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岑无咎依旧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蒙着白翳的眼睛“看”着我这边。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他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啊！
但我现在是“疯子”，不能露馅！
我立刻进入状态，歪着头，流着口水（努力挤出来的），对着他傻笑：“嘻嘻……你来啦……抬花轿的吗？”
他站在门口，没动，也没说话。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微微偏着头，像是在仔细“聆听”我的表演。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继续装下去，手舞足蹈得更厉害，甚至开始围着棺材转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唱了一会儿，我偷偷瞄他。
他还是那个姿势，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我心里开始打鼓。这招没用？被他看穿了？
就在我快装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动了。
他缓缓走进来，步伐平稳，绕过地上我故意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精准地停在我面前。
我吓得往后一缩，差点真摔进棺材里。
他伸出手，却不是抓我，而是轻轻拂开我额前几缕被汗水和灰尘粘住的乱发。他的指尖依旧冰凉，触碰到我的皮肤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吓到了？”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我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疯子该怎么回？
我只能继续傻笑，眼神乱飘：“蝴蝶……好多银色的蝴蝶……飞呀飞……”
他沉默了一下，收回手。
“系统打了补丁。”他突然换了话题，语气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财富转移’和‘恐慌吸收’暂时稳住了指数。三百货周老板被‘优化’了，去了城外新厂区。”
我：“？？？”
优化？新厂区？这又是什么黑话？周老板没破产？被系统弄走了？
还有，他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个？试探我？
我继续装傻，拍手笑：“新厂区！好！好玩！我也要去！”
岑无咎那双没有焦点的眼睛似乎“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极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一下头。
“装疯，”他淡淡地说，“风险很高。系统对异常精神状态的判定很严格。一旦被标记为‘不可修复损坏’，会被直接‘回收’。”
我后背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他果然看出来了！而且……装疯会被回收？！直接弄死？！
“至于我，”他继续用那种平板的语调说，“你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保护。系统的绑定协议，暂时无法解除，但‘同生共死’的触发条件，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死亡，并非唯一的解脱途径，往往是最糟糕的选择。”
我彻底僵住了，脸上的傻笑都快挂不住了。
他不仅看穿我装疯，连我刚才想寻死、以及装疯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避免牵连他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瞎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那……那怎么办？”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都有点变调，也忘了继续装疯。
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那片沉沉的夜色。
“等。”
“等什么？”
“等下一个漏洞。”他说，“或者，等它自己乱起来。”
他的话音刚落——
【系统提示：亲密值+1】
【当前亲密值：16】
【备注：有效沟通，情绪稳定。请继续保持，悠然度日。】
我：“……”
沟通你个鬼！稳定你个锤子！
我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瞎子，又看看那坑爹的系统提示，心里一片混乱。
装疯被识破，此路不通。死路被堵死。他让我等？
等死吗？
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至少，暂时不用死了。也暂时……不用连累他？
我看着他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那么一丝丝，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迷茫和不安。
等。
等一个漏洞。
或者等系统自己乱起来。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