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阳揣着一肚子火气往李红梅娘家跑，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响，每一步都透着咬牙切齿的狠劲。
死婆娘！没事往娘家跑啥？害他回了家连口热汤都喝不上，炕是凉的，锅是冷的，连个地瓜都找不着！
等找到人，看他不扒了她的皮！
刚到李红梅家院门口，一阵寒风裹着雪沫子吹过来，望阳缩了缩脖子，却猛地顿住脚步。
院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费力地扫雪。
蒜苗女娃还没扫帚柄高，冻得通红的小手紧紧攥着扫帚，一下一下笨拙地把雪往墙角堆，那不是他的小闺女望招楠又是谁？
他的闺女在外头挨饿受冻，而屋内却菜香四溢，从门缝看进去，李铁柱张大花一家正围着炕桌吃着热乎饭，白面馒头、辣炒白菜，那少了条腿的李有财，更是半躺在热炕上，手里抓着个油乎乎的猪蹄，吃得满嘴流油！
“好啊你们！”望阳气得太阳穴突突跳，抬脚踹开门冲进去，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碗筷被震得叮当响，“我不在家，你们就是这么磋磨我闺女的？让这么小的娃扫雪，你们倒好，在炕上吃香的喝辣的！”
李铁柱和张大花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等看清是望阳，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满是心虚，又带着点不屑。
这窝囊废不是被关进gwh了吗？咋还能活着回来？
不等望阳再发作，张大花先拍着桌子喊起来，嗓门比望阳还大：“你瞪啥瞪？俺是招楠她姥，让她干点活咋了？难不成还得供起来当祖宗？”
李铁柱也跟着附和：“俺们吃香喝辣咋了？又不是吃你的喝你的，一个赔钱货还想吃肉？”
望阳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强压着怒火扫了圈屋子：“红梅和招娣呢？咋没见人？”
这话一出，李铁柱和张大花瞬间眼神躲闪，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是同时开口：
“走亲戚去了。”
“去县城玩了！”
望阳冷笑，这俩老东西，撒谎都不会打草稿！
眼看着他要发作，炕上的李有财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抄起炕边的木头拐棍就朝望阳砸过去，“瞎嚷嚷啥？吵得俺吃不下饭！”
望阳没防备，拐棍“咚”地砸在他额头上，瞬间红了一大片，疼得他龇牙咧嘴。
李有财躺在炕上冷笑，一脸幸灾乐祸：“俺姐都跟你离婚了，有了好去处，天天有肉吃有白米饭，比跟你这窝囊废强多了！以后你别想再登俺家门！”
“离婚？”望阳脑子“嗡”的一声，所有怒火瞬间爆发。
他举报望朝反被揍得肋骨断了两根，关在革委会半个月，没吃没喝没睡好，好不容易出来，又听说望朝办喜宴、开豆腐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心里本就憋着股火。
现在倒好，他的婆娘竟然跟人跑了，还敢提离婚？！
“谁说我们离婚了？！”望阳冲过去，一把抓住李有财的领口，硬生生把人从炕上拽下来按在地上，拳头攥得咯咯响，“说！那贱蹄子到底在哪？不说我今天就揍死你！”
李有财被他眼里的凶光吓得直哆嗦，嘴里却还硬撑：“你、你敢打我？我姐和新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行啊！”望阳咬牙切齿说着，铁拳高抬就要朝李有财眼眶砸去，李铁柱和张大花见状，魂都快飞了，赶紧扑上来拉望阳：“别打！别打！俺说！俺说！”
张大花喘着粗气喊：“红梅在、在王六指家！她现在跟王六指过了！”
望阳眼睛瞪得通红，猛地推开两人，怒气冲冲往外冲。
院门口早围了几个瞧热闹的社员，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却又抵不住八卦的诱惑，偷偷跟在他身后，踮着脚尖往王六指家跑。
到了王六指家院外，里面的热闹声传得老远。
“阿宝乖，再吃一勺好不好？有肉肉哦。”李红梅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跟在望江家时的刻薄模样判若两人。
望阳扒着墙头往里瞅，望招娣和李红梅正追着王六指的一双儿女喂饭，后者脸上带着笑，手里还拿着块水果糖，哄着孩子：“吃完这勺，就给你吃糖，是你最爱的草莓味哦。”
望阳看得眼热，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李红梅没嫁进门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温柔，说话细声细气，他为了娶她，跟娘吵了无数次，甚至耍了点心机，说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要是不结婚，他就得被抓去劳改。
那时候他还傻呵呵地高兴，觉得娶了个好媳妇。
可谁知道，李红梅嫁过来后，得知他爹这个老村长不仅没留下财产，他娘还欠了一屁股外债，立马变了脸！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对两个亲闺女更是非打即骂，比张老四家的后娘还狠！
“贱人！”望阳猛地踹开院门冲进去，对着李红梅的肚子狠狠一脚。
“啊！”李红梅惨叫着倒地，手里的碗摔得粉碎，饭菜撒了一地，“当、当家的，你咋、咋回来了？！”
王六指的一双儿女和望招娣吓得哇哇直哭，躲在墙角瑟瑟发抖。
望阳不管不顾，骑在李红梅身上，拳头像雨点般砸下去，嘴里骂着：“你巴不得老子死外头是吧？老子花二十块钱娶你进门，还摆了席面！全大队谁不知道你是我望老大的婆娘？我才离开家几天，你就上赶着给人当后娘来了！”
李红梅被打得口鼻流血，蜷缩在地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头呜呜地哭。
围观的人见李红梅被打得鼻青脸肿、上气不接下气，本想上前劝，可一听望阳提起这些事，反而开始同情起望阳来了。
“是啊，俺当时还说嘞，那可是二十块，放整个大队都是顶体面的。”
“啧，花那老多钱，就娶了这么个玩意儿，生不出儿子就算了，还是个不安分的，望家三兄弟，还是老大最倒霉。”
眼看李红梅快被打得没气了，几个糙汉子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拉望阳：“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搞进黑屋吃花生米，不值得！”
“滚开！”望阳红了眼，一把推开拉他的人，嘶吼着：“王六指呢？让他出来！你个不要脸的腌货！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睡了这么多年的黄脸婆都要！老子要去公社告你们这对搞破鞋的狗男女！”
“跟我可没关系！”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慌张的反驳，“我都说不要她了，是她自己赖在我家的！”
众人循声转头望去，只见王六指提着条肥花花的肉，脸上满是慌张。
围观的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底迸射出八卦的光芒，自发自觉地往后退，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戏可比刚才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