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殿的崩塌声震彻丹峰时,石蛮正被王长老死死按在山坳里。他眼睁睁看着李玄真的身影消失在浓烟中,玄铁狼的哀嚎与弟子的惨叫混在一起,像把钝刀在心里反复切割。
“别冲动。”王长老的手掌按在他肩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李玄真已突破筑基境,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石蛮攥着蛮牙剑,指节泛白。剑身上还沾着从炉底溅出的黑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那是魔气凝结的污秽,沾在皮肤上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
“他要献祭三百个修士……”石蛮的声音发颤,“下个月月圆,就是……”
“我知道。”王长老望着丹峰顶端翻滚的黑烟,眉头拧成个疙瘩,“所以更不能让你出事。你是唯一见过炉底邪纹的人,也是唯一能指证李玄真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钟鸣,三长两短,在山谷间回荡。王长老眼睛一亮:“是宗主的传讯钟!看来老器奴把信送到了!”
果然,没过半炷香,一道青影从云端落下,稳稳地停在丹峰废墟前。来人身着素色道袍,鹤发童颜,手里握着根玉拂尘,正是青玄宗宗主,云鹤真人。
“云鹤师兄!”王长老连忙拉着石蛮上前,“你可算来了!李玄真那老东西……”
“先看看伤亡。”云鹤真人的声音平静无波,拂尘轻轻一扫,废墟上的烟尘顿时散去。他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玄铁狼尸体,又看了看被烧焦的丹峰弟子,眉头微蹙,“王师弟,你带着炼器峰弟子擅闯丹峰,还纵兽伤人,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石蛮的心猛地一沉。他没想到宗主开口竟是问责,刚想上前辩解,就被王长老按住。
“师兄明鉴!”王长老朗声道,“是李玄真在焚天殿私藏邪物,妄图用修士精血献祭,石蛮亲眼所见!”
“哦?”云鹤真人看向石蛮,眼神深邃,“你看到了什么?”
石蛮深吸一口气,将夜探丹峰的经过和盘托出,从李玄真与炉底邪物的对话,到用三百修士献祭的计划,连炉底扭曲的纹路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一派胡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废墟后传来,李玄真拄着根焦黑的拐杖走出来,白袍上沾满污渍,头发烧焦了大半,“云鹤师兄,这小子是王铁山的徒弟,故意诬陷我!他夜闯焚天殿,偷了我的‘聚气丹’,还放狼伤人,罪该万死!”
“你胡说!”石蛮怒视着他,“我有证据!蛮牙剑上沾了炉底的黑泥,那是魔气凝结的污秽!”
李玄真冷笑:“那是炼丹时的药渣,你当宗主眼瞎吗?”
云鹤真人没说话,只是拂尘一扬,石蛮剑上的黑泥便飞到了他掌心。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却没说是什么。
“宗主!”老器奴拄着铁拐杖赶来,另一只手里举着块破碎的龟甲,“这是从焚天殿废墟里找到的,上面有护山灵鸟的爪印,定是邪物惊动了灵鸟!”
李玄真的脸色变了变:“不过是块破龟甲,说明不了什么!”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云鹤真人突然开口:“焚天殿之事,我会派人彻查。在查清之前,李玄真禁足丹峰,王铁山监管炼器峰,不得再私斗。”他看向石蛮,“至于你……”
石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既目睹了异状,便暂去藏经阁抄录典籍,静思己过。”云鹤真人的拂尘在空中画了个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藏经阁半步。”
“宗主!”王长老急了,“这分明是……”
“就这么定了。”云鹤真人打断他,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云端。
李玄真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转身回了丹峰。
石蛮站在原地,手里的蛮牙剑几乎要被捏碎。他不明白,宗主明明已经拿到黑泥,为何不处置李玄真?反而把他禁足在藏经阁?
“这是保护你。”王长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藏经阁有历代祖师的禁制,李玄真的人进不去。他这是在给我们时间,查清楚李玄真背后的势力。”
老器奴也点头:“云鹤真人当年跟你爹是旧识,不会害你。去藏经阁也好,那里说不定有关于邪物的记载,能找到对付它的法子。”
石蛮望着云雾缭绕的藏经阁方向,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结束。李玄真的冷笑,宗主的含糊其辞,还有那炉底的邪物……这青玄宗的水,比黑风山的潭水还要深。
但他不怕。
父亲当年能在黑风山杀出条血路,他也能在这宗门迷雾里,找到照亮真相的光。
藏经阁的门就在眼前,古朴的木门上刻着“知微见着”四个大字。石蛮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但他知道,每多一分知识,就多一分砸开阴谋的力量。
就像父亲说的:“打猎不光靠力气,还得看风向,辨脚印,懂兽性。这世道,跟黑风山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