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幽冥裂隙边缘时,四碑共鸣的余韵仍在灵脉中流淌。石蛮将兽皮残卷展开在马背上,西漠“沙”字碑的位置已清晰浮现——那是一片被称为“焚风瀚海”的流沙区,残卷上标注的光点闪烁不定,周围缠绕着细密的黑线,显然也受到了影蚀的侵扰。
“西漠的沙灵殿最擅长隐匿。”凌霜策马与石蛮并行,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冰纹剑悬在鞍前,剑穗的冰珠碰撞出清脆的声,“他们的‘沙’字碑藏在流沙之下的‘沉星渊’,只有在每月初一的沙暴最盛时,渊底的星纹才会亮起,指引入口方向。”
石蛮看向残卷上的日期标记,距离初一还有三天:“也就是说,我们要在焚风瀚海等三天?”
“不止。”火离的焚天剑斜靠在肩头,剑上的火焰被西漠的热风烘得更旺,“焚风瀚海的沙暴能吞噬灵力,我们的坐骑最多只能送到瀚海边缘,剩下的路得靠步行。而且沙粒中藏着‘噬灵沙’,一旦钻进灵脉,会像影蚀一样蚕食灵力,必须格外小心。”
血煞早已换上轻便的皮甲,巨斧被他用沙布裹了起来,独眼里映着远方起伏的沙丘:“噬灵沙?老子倒要看看,是它能啃动老子的骨头,还是老子的斧头能劈碎它的根!”他拍了拍腰间的水囊,里面装着聚灵亭的灵脉水,“实在不行,就用这玩意儿浇它!”
青梧和两个木灵殿师弟跟在队伍后方,少年怀里揣着一包净影草种子,时不时掏出来看看,生怕被西漠的热风烤干。听到“噬灵沙”,他下意识握紧了怀中的种子:“石蛮大人,净影草能净化噬灵沙吗?我可以边走边撒……”
“暂时不用。”石蛮回头冲他笑了笑,“噬灵沙虽然麻烦,却不是影蚀,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不会轻易攻击。等找到‘沙’字碑,或许能借沙灵殿的力量彻底解决。”
队伍行至瀚海边缘时,果然如火焰所说,坐骑开始焦躁不安,蹄子在沙地上刨出深深的坑,死活不肯再往前一步。石蛮只好让随行的冰原殿弟子带着坐骑返回安全地带,自己则和火离、血煞、凌霜、青梧五人背着行囊,踏入了茫茫沙海。
刚进入瀚海,灼人的热风就扑面而来,带着细小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的流沙不断下陷,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比平时多三倍的力气。火离用焚天剑在前方开路,火焰灼烧着靠近的沙粒,在沙地上留下一串焦黑的脚印;血煞走在最后,巨斧不时往地上一顿,震开试图缠上众人脚踝的流沙。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青梧突然指着前方喊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沙丘顶端,隐约立着个黑色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那身影很高,披着件破烂的斗篷,斗篷边缘在风中飘动,看不清样貌。
“是沙灵殿的人?”血煞握紧了裹着沙布的巨斧,独眼里闪过警惕,“还是影蚀变的?”
凌霜的冰纹剑微微颤动,剑穗的冰珠散发出寒气:“不是影蚀,没有邪气。但也不是活人……那身影的灵力波动很微弱,像是……残留的灵体。”
石蛮的晶体突然泛起微光,四碑纹路中的“守”字轻轻跳动,似乎在与那身影产生共鸣。他示意众人放缓脚步,自己则单独往前走了几步,扬声喊道:“前方可是沙灵殿的前辈?我们是聚灵亭、焚火台、冰原殿、木灵殿的守护者,前来寻找‘沙’字碑,共抗影蚀!”
那身影没有回应,却缓缓抬起了手臂,指向他们左前方的一座沙丘。随即,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粒,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热风里。
“它在给我们指路。”火离收起焚天剑,“左前方的沙丘下,应该有东西。”
五人绕到那座沙丘后,果然发现沙地上有个半掩的石盒,盒盖已经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上面刻着沙灵殿的星纹。石蛮小心地将石盒捧起,吹掉上面的沙粒,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着一卷兽皮,还有半块月牙形的玉佩。
兽皮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只能辨认出零星的句子:“……影蚀染沙,沉星渊闭……‘沙’字碑镇于渊底,需星纹、月佩、四碑共鸣……方能唤醒……”
“月佩!”青梧指着石盒里的玉佩,“这就是月佩吧?上面有星纹!”
石蛮拿起玉佩,月牙形的玉面上果然刻着与沙丘身影相同的星纹,玉佩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显然还有另一半。他将玉佩凑近晶体,四碑光芒与星纹相触,玉佩突然微微发烫,在沙地上投射出一道虚影——正是沉星渊的入口地图,只是入口处被一团黑雾笼罩,看不清具体位置。
“看来另一半月佩在沉星渊里。”凌霜的冰纹剑在沙地上划出地图的轮廓,“黑雾应该是影蚀的屏障,得等初一的沙暴吹散它。”
血煞将石盒揣进怀里,拍了拍身上的沙粒:“那就等!老子在焚火台守过三个月的火山,还怕这三天?找个背风的沙丘歇脚,正好让老子睡个安稳觉!”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处凹陷的沙丘背风处,用巨斧和剑挖出个简易的避风所。火离点燃一小堆干燥的灵草,青梧则在周围撒了些净影草种子,防止噬灵沙靠近。夜色降临时,沙海的温度骤降,热风变成了刺骨的寒风,远处传来流沙流动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泣。
“沙灵殿的人……是不是都不在了?”青梧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声音带着担忧,“那个身影,会不会是最后一个守护者?”
石蛮正在擦拭晶体,听到这话,抬头望向夜空。西漠的星星格外明亮,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钻,与沉星渊的星纹隐隐呼应:“不会。老营主说过,十二圣座的守护者,就像这沙漠里的种子,平时看着不起眼,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能生根发芽。”
他将晶体放在避风所中央,四碑光芒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每个人的脸。火离添了些灵草,火焰噼啪作响;血煞靠在巨斧上打盹,独眼里的光还没熄灭;凌霜在打磨冰纹剑,剑刃反射着星光;青梧则在整理净影草种子,动作仔细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
石蛮突然想起老营主的手记里写过:“守护不是一场战争,是一场漫长的行走。有人倒下,就有人跟上;有人迷路,就有人指引。只要方向不变,终能抵达终点。”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就在避风所等待沙暴。白天用灵脉水湿润喉咙,晚上靠四碑光芒取暖。期间又遇到过几次沙丘上的身影,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三个,都只是默默指路,从不说话,仿佛是沙灵殿留下的“路标”。
第三天清晨,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远处的沙丘线出现一条黄色的线,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初一的沙暴来了。
“准备!”石蛮将月佩系在腰间,晶体的光芒暴涨,“跟着星纹的指引走!火离,用火焰护住青梧!血煞,劈开挡路的流沙!凌霜,用冰纹冻住脚下的沙地,别让我们被卷走!”
五人立刻组成阵型,青梧被护在中间,双手紧握着净影草种子;火离的焚天剑燃起护体火焰,将靠近的沙粒烧成灰烬;血煞的巨斧在身前抡成圆盾,硬生生在沙暴中劈开一条通路;凌霜的冰纹剑不断刺入地面,冻出一条冰道,让众人能稳定前行;石蛮则举着晶体,循着月佩投射的地图,在漫天黄沙中辨别方向。
沙暴的威力远超想象,呼啸的风声几乎要撕裂耳膜,巨大的沙粒像石子一样砸在护罩上,发出“砰砰”的巨响。石蛮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被沙暴快速消耗,四碑光芒都黯淡了些。
“快到了!”凌霜突然喊道,他的冰纹剑刺入地面后,传来“咔嚓”的脆响,“下面是空的!是沉星渊的入口!”
石蛮低头看去,月佩投射的地图上,黑雾果然已经散去,露出一个圆形的入口,就在他们脚下的冰层下方。他立刻让众人靠拢,将剩余的灵力全部注入晶体:“四碑共鸣,破!”
金、紫、赤、绿、冰蓝五色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狠狠砸向冰层。冰层瞬间碎裂,露出底下黑漆漆的入口,一股带着星纹气息的冷风从入口涌出,竟吹散了周围的沙粒。
“跳!”石蛮率先纵身跃下,火离等人紧随其后。下落了约莫十丈,他们落在一片坚硬的石地上,周围的墙壁上布满了发光的星纹,将沉星渊照得如同白昼。
星纹的尽头,是一座圆形的石台,台上立着块丈高的石碑,碑上刻着苍劲的“沙”字,正是他们寻找的“沙”字碑。只是碑体上缠绕着暗紫色的影蚀,碑前的石座上,放着另一半月牙形的玉佩。
而在石碑周围,躺着数十具沙灵殿弟子的遗体,他们的手都指向石碑,显然是在临终前试图唤醒“沙”字碑。
“影蚀果然在这里。”火离的焚天剑燃起火焰,“比我们想象的更多,它们在吸收‘沙’字碑的力量。”
石蛮将两半月佩拼在一起,完整的月牙玉佩立刻爆发出璀璨的星光,与墙壁上的星纹呼应,形成一道光网,暂时困住了碑上的影蚀。他走上前,将晶体按在“沙”字碑上,四碑光芒与星纹、月佩的力量融合,形成一道更强的光柱,开始净化碑体上的影蚀。
影蚀发出凄厉的嘶鸣,在光柱中不断挣扎,却被光网牢牢困住,最终化作黑色的粉末,被星纹的力量吸收。当最后一丝影蚀消失时,“沙”字碑的“沙”字突然亮起,与四碑纹路完美融合,石蛮手中的晶体又多了一道土黄色的纹路。
兽皮残卷从石蛮怀中飞出,自动展开,“沙”字碑的位置彻底点亮,与其他四碑连成一线,形成一个完整的五边形。
“又找到一个。”血煞靠在巨斧上,喘着粗气,独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还差七个,老子就不信凑不齐这十二圣座!”
青梧走到那些遗体前,小心翼翼地将净影草种子撒在他们周围:“他们也是英雄。等出去了,我要在这里种满净影草,让它们陪着‘沙’字碑。”
石蛮看着“沙”字碑上流转的土黄色光芒,突然明白沉星渊的星纹为何能困住影蚀——沙灵殿的守护,从来不是强硬的对抗,而是像流沙一样,看似柔软,却能以柔克刚,将敌人牢牢困住。
“休息一晚,明天出发。”石蛮收起晶体和月佩,星纹的光芒在他脸上流动,“下一站,南泽‘泽’字碑。”
沉星渊外,沙暴依旧肆虐,但渊内的星纹却愈发明亮,仿佛在为他们祝福。石蛮知道,每找到一个圣座,离彻底封印蚀影君主就更近一步。而那些逝去的守护者,他们的力量从未消失,只是化作了圣碑上的纹路,化作了指引方向的星纹,在漫长的守护之路上,默默陪伴着后来者。
夜渐深,沉星渊的星纹轻轻闪烁,像是谁在低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石蛮靠在“沙”字碑旁,听着火离添柴的声音、血煞的鼾声、凌霜打磨剑刃的声、青梧整理种子的动静,心中一片安宁。
这条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圣碑的光芒不灭,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