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蛮咳出的血珠落在泥土里,那株顶着两瓣嫩黄叶片的向日葵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茎秆,不过片刻就长到半尺高,花盘却不是寻常的金黄,而是透着淡淡的血红。
火离的指尖停在石蛮肩头的伤口上,丹气凝结的绿光微微颤抖:“这是……灵脉共生的迹象?可你的丹气明明是双纹,怎么会催生出血葵?”
血煞扛着铁头走过来,断腿的锈铁营修士被他用藤蔓固定在背上,听到这话突然嘶哑地笑起来:“哈……哈……圣座像的邪气渗进灵脉了……他现在就是个活引子,母虫没死透,正借着他的丹气扎根呢……”
“闭嘴!”火离的流萤剑瞬间出鞘,剑刃抵住铁头的咽喉,“再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斩了你这半残的身子!”
“火离。”石蛮按住她的手腕,血葵的花瓣已经展开,隐约能看到里面细密的血色纹路,“他说的是实话。刚才炸开的圣座像碎片里,有块石屑溅进了伤口。”他低头看着那株血葵,花盘转动的方向竟与远处聚灵亭的残光保持一致,“这东西……在给母虫引路。”
孩子们被血煞安置在向日葵田的阵法中心,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透过藤蔓缝隙望过来,手里还攥着半截传声筒,看到石蛮肩头的黑纹在扩散,突然放声大哭:“石蛮哥哥会变成石像吗?就像那些圣座像一样?”
石蛮刚想安慰,血葵突然剧烈摇晃,花盘朝着迷雾森林的方向猛地偏转,茎秆上的绒毛竖起,像在预警。火离的流萤剑同时发出嗡鸣,剑穗上的灵珠爆发出刺眼的光——这是有高阶邪祟靠近的征兆。
“是母虫本体!”火离迅速布下三层光盾,将孩子们护在中间,“血煞,带石蛮进阵法核心!我来拖住它!”
“我不走。”石蛮按住肩头的伤口,血葵的花瓣突然射出细密的红光,在地上织出一张微型地图,正好标出母虫的移动轨迹,“它在绕路,想从断崖那边偷袭阵法后方。”他扯下血葵的一片花瓣,花瓣落地即化作一道红光,直直冲向断崖方向,“火离,左后方三十丈!”
火离毫不犹豫,流萤剑化作青光追着红光而去。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是虫翼摩擦石砾的声音,紧接着是灵珠炸裂的脆响——光盾破了一层。
“它的外壳比圣座像硬三倍!”火离的声音带着喘息,“石蛮,用血葵的根!它怕这株共生体!”
石蛮立刻握住血葵的茎秆,丹气顺着掌心注入,血色纹路沿着茎秆蔓延,花盘突然转向,对着迷雾森林的方向喷出一团血雾。血雾落地之处,枯黄的草木瞬间枯死,露出底下蠕动的灰白色虫道,无数细小的噬灵虫从虫道里涌出,却在靠近血葵三尺之内时纷纷化为灰烬。
“原来如此……”石蛮突然明白,这株由他血催生的向日葵,竟是母虫的天敌。他干脆将丹气全力注入血葵,任由花盘疯狂吸收自己的灵脉之力,血色纹路顺着地面蔓延,很快在阵法边缘织成一道血色光墙,将整个向日葵田罩在其中。
此时火离已经退回阵法内,流萤剑上布满裂纹,肩头的衣服被虫酸腐蚀出几个破洞:“母虫本体有磨盘大,外壳像玄铁,刚才那一击差点震碎我的丹气核心。”她看向血葵织成的光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血葵的邪气……和圣座像同源,却又带着灵脉的生之力,简直是专门克它的。”
血煞突然指着石蛮的手臂:“快看!黑纹在退!”
石蛮低头,只见肩头那些蔓延的黑纹正被血葵的红光一点点逼回伤口处,伤口边缘甚至长出细小的肉芽。血葵的花盘微微晃动,像是在邀功,茎秆上的血色纹路更加清晰,隐约能看到与聚灵亭光纹相似的脉络。
“它在修复我的灵脉。”石蛮摸着血葵的花瓣,突然想起铁头的话,“母虫把卵产在圣座像里,靠吸收灵脉之力孵化,而血葵靠我的丹气生长,等于间接吸收了母虫的邪气,自然能反克它。”
正说着,远处的虫道突然剧烈翻涌,地面鼓起一个巨大的土包,朝着向日葵田的方向快速移动。血葵的光墙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花盘齐齐转向土包移动的方向,花瓣边缘泛起锋利的锯齿。
“它要硬闯!”火离握紧流萤剑,“石蛮,血葵能撑多久?”
石蛮感受着丹气的消耗速度,血葵每亮起一分红光,他的丹田就空荡一分:“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在它撑爆光墙前找到母虫的弱点。”他看向铁头,“你之前说母虫的眼睛是虫卵,那它的要害在哪?”
铁头疼得龇牙咧嘴,断腿处的包扎已经被血浸透:“我……我上次偷偷看到锈铁营的老营主剖开一只圣座像,说母虫的核心藏在……藏在腹部的逆鳞下,那里的壳最薄,还能看到里面的光……”
“逆鳞?”石蛮突然想起刚才圣座像炸开时,碎片里确实混着几片泛着青光的鳞片,当时以为是普通的矿石,现在想来,恐怕就是母虫蜕下的壳。
土包已经撞在血葵光墙上,剧烈的震动让整个向日葵田都在摇晃,光墙的红光暗淡了几分。花盘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在承受巨大的压力,石蛮的嘴角溢出一丝血——丹气消耗已经超出极限。
“火离,帮我稳住丹气!”石蛮突然抓住火离的手腕,将她的丹气引入自己体内,“血煞,带孩子们念《灵脉歌》,用纯粹的灵气滋养血葵!”
《灵脉歌》是石蛮教孩子们的口诀,简单的词句里藏着灵脉流转的韵律。孩子们虽然害怕,但看到石蛮嘴角的血,还是跟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一起念起来:“灵脉长,绕山岗,光纹亮,照四方……”
稚嫩的童声刚起,血葵的红光突然暴涨,光墙瞬间增厚三倍。石蛮只觉丹田一暖,火离的丹气像一股清泉,顺着手臂流入,与他的双纹丹气交织成金红相间的光流,顺着血葵的茎秆涌入地下——他要顺着虫道,直接攻击母虫的核心!
土包里的母虫似乎察觉到危险,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虫道里涌出更多噬灵虫,像黑色的潮水拍打着光墙。血葵的花瓣不断被虫酸腐蚀,却又在童声的滋养下快速重生,花盘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将石蛮和火离的丹气压缩成一道尖锐的红光,对准土包最薄弱的位置——那里的地面泛着淡淡的青光,正是铁头说的逆鳞所在。
“就是现在!”石蛮和火离同时发力,金红红光流顺着血葵的根须钻入地下,穿透虫道的层层阻碍,精准地撞上那片青光。
土包突然停滞,紧接着从内部炸开,墨绿色的汁液混合着碎壳喷溅而出,落在血葵光墙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母虫的嘶鸣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一阵细碎的虫爬声,渐渐消失在虫道深处。
血葵的红光慢慢褪去,花盘垂落下来,像是耗尽了力气。石蛮脱力地坐在地上,看着肩头的黑纹彻底消失,伤口处的肉芽已经长成新的肌肤。火离瘫坐在他身边,流萤剑上的裂纹正被淡淡的青光修复。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把半截传声筒递给他:“石蛮哥哥,刚才你的血滴在土里,长出好多小血葵呢。”
石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阵法边缘的泥土里,冒出一片细小的血红色幼苗,每一株的花盘都朝着向日葵田的中心——那里,孩子们的童声还在轻轻回荡,像灵脉最温柔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