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夜里点了外卖坐在客厅里谈心。
陶莹很高兴,斥巨资点了附近的小烧烤,送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味道也很好。
项修竹还非让他爸给点汉堡。
陶莹本来想说这个在家也能自己做,没想到送到之后儿子对她说:“妈,这给您点的,您尝尝。”
这可真是破天荒。
陶莹本能让给他:“儿子你吃,妈不爱吃这些。”
“我奶以前也说自己啥也不爱吃,其实根本不是不爱吃,就是让给我吃,我都知道。”
项修竹又把汉堡给她推回来:“妈您吃,我跟我爸都吃过了,这跟您在家做的味儿不一样,这好吃。”
他说着像是又担心陶莹会误会他是嫌弃她做得不好吃。
“您自己尝过才知道下回咋做,这样以后咱在家吃,又划算又好吃。”
项安国笑着说:“儿子不是嫌你做的不好吃,是想让你做得跟麦当劳似的那味儿,他们就爱吃不健康的味儿。”
陶莹知道再推辞就不合适了,于是打开咬了一口。
“好吃吗?”项修竹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问。
酸不溜秋的,还粘嘴。
陶莹不怎么爱吃,但她还是点头:“好吃,妈知道了,以后就照着这味儿给你做。”
这回项修竹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爱吃这味儿,但我跟我爸都吃过了,就想让你知道这到底是啥味儿。”
陶莹眼眶又红了。
她感觉自己这一阵儿真的很脆弱,特别容易哭。
就在她闪躲着想避开儿子和丈夫视线,悄没声儿把眼泪擦了的时候,儿子伸手过来在她脸上一抹。
“妈,我觉得你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儿子没嫌弃她,还用手给她擦眼泪。
陶莹愣愣的问:“哪儿不大一样了?”
“感觉您不像陀螺了,您有血有肉,是个活人。”
项安国“啧”了一声:“有你这么说你妈的吗?”
“没事儿,我知道儿子的意思,”陶莹赶紧护着,“你妈本来就有血有肉,以前读书太苦也偷着哭鼻子来着。”
她说着叹了口气:“以前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毕竟你姥姥对你还行……”
“姥姥对我也不好,就跟对您似的,”项修竹说,“我小时候不儿有段时间在姥姥那儿么,我跟思敏姐待遇差不多,她就对舅舅一个人好。”
这还真是很符合王芳的思维方式。
陶思敏是女孩儿,本身就不可能受宠。
项修竹虽然是男娃,但是女儿生的,姓的是旁人家的姓儿,也是外人。
“我跟你妈平时怎么贴补你姥家的你都看见了,”项安国说,“这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好好对你。”
项修竹给出最直观的判断:“我姥连我妈都不爱,能爱我么?”
这么简单的道理,项修竹才十来岁就能懂,陶莹却直到今天才明白。
也许也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
“儿子现在对抖空竹感兴趣,”项安国看向陶莹,“媳妇儿,我明儿一早带儿子上公园儿玩玩儿去?”
陶莹点头:“注意安全,别砸着自己,也别磕碰着别人。”
“得嘞。”
儿子晚上洗澡的时候都在哼歌儿,看来是真高兴。
第二天一大早,陶莹就爬起来准备了豆汁儿和焦圈儿,项修竹吃得很高兴,大周末不用去学校,起床也没让人叫,自己就起来了。
他吃得多也吃得快,吃完还催他爸呢:“您快点儿。”
又问:“爷爷那空竹您记着拿出来了没?”
项安国正喝豆汁儿,没能第一时间回答他,他就又去问陶莹:“妈,还得您去找出来。”
“早就给你找出来了,”陶莹笑吟吟地说,“你爸都抖过两回了,他年轻时候抖空竹可帅了。”
项修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吃焦圈的他爸。
“我爸?帅?”
“要不你妈能看上我?能有你?”
项安国快速吃完了,起身摩拳擦掌:“今儿就给你露一手,让你知道你爸的厉害!”
父子俩风风火火出了门,陶莹收拾完,还得赶去公司。
经理最近又开始发癫,有事儿没事儿找人麻烦。
小李说:“上回那事儿,公司没办法还是给赔钱了,说他工作没做到位,可能挨呲儿了。”
“那本来正常辞退就是得给赔偿啊,”陶莹低声问,“所以他这么找麻烦,就是为了逼咱们自己辞职?”
“那绝对啊!”
经理把很多根本不归她们干的任务量分下来,这些工作没干好,都是要背责的,干好了却会被抢功,奖金也跟他们没关系。
搁谁谁都确实忍不了,不想来加班儿。
但现在经济形势太差了,陶莹从不做出头鸟儿,大家都有的默契,该来的还得来。
经理骂完一轮出去了,按他的脾气,可能等晚上再绕回来看一圈儿谁走了。
总之能短暂松口气。
小李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房贷没还完,儿子没成年,这日子且还到不了头儿。
公园这头,父子俩抖空竹玩儿出了一身汗。
这里抖空竹、踢毽子,各种各样运动的人很多。
项安国最开始练手的时候,根本没人瞅他,等到后来抖了几个高难度动作,就有人叫好了。
“儿子,你来试试。”
项修竹早就跃跃欲试,等上手之后才发现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他凭着记忆中项有志教过他的那些诀窍,慢慢儿的终于找到点儿感觉。
抖空竹的时间过得格外快,项安国十点开始得去送外卖了,放儿子一个人在这儿他也不放心。
“先送你回去。”
“哎,这不是安子吗?”
项修竹正蹲下来收空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爸,回头一看,一高一低俩墩子正朝他们缓速挪过来。
等走近了些,他才认出来,那是以前院儿里应家那两父子。
都不用亲子鉴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爷俩儿。
项安国夸应呈平:“瞧咱们呈平,长得真墩实,一看身体就好。”
但应辉却扫了项修竹一眼,说:“哟,您怎么瘦得跟干劈儿柴似的?得多吃点啊!”
就连应呈平也跟着来了一句:“一阵大风过来,好家伙,直接能给这‘人灯’吹房上去!”
这两句话都带着明显的贬低意味,项安国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