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清脆地应了一声后,便像一阵风似的飞奔出去生火熬粥了。
随着阿秀的离去,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江寒和陈老倌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一种令人有些尴尬的沉默所笼罩。
江寒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陈老倌的身上。
这位老者看上去普普通通,身材干瘦,皮肤黝黑粗糙,就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山野老农。
然而,江寒的眼睛却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他的洞察力远超常人。
要知道,江寒可是九玄医圣啊!
他的神魂感知力已经达到了一种极其敏锐的程度。
尽管陈老倌似乎在极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几乎将自身的气息完美地融入到这山野之间,但江寒还是能够从他的一些细微之处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比如,陈老倌在行走坐卧之间,那微微不可察觉的韵律;
又比如,他在眼神开合的瞬间,偶尔闪过的一丝精光。
尤其是当江寒回忆起昨天陈老倌为自己行针时,那股虽然不磅礴但却异常精纯凝练、带着灼热属性的内息,更是让江寒坚信,这个看似平凡的老者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绝非一个普通乡野郎中所能拥有的!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一般,悄无声息地掠过陈老倌的身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这一探之下,江寒心中猛地一震!
他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陈老者,其丹田气海竟然并非如他所想象的那样空空如也,而是蕴藏着一股相当不弱的力量!
这股力量虽然隐匿得很深,但在江寒敏锐的神识探测下,依然无所遁形。
经过仔细观察,江寒判断出这股力量的强度,竟然达到了令人震惊的——化境中期!
化境中期,这可是相当于修真体系中的筑基中期啊!
在这个末法时代的都市边缘,一个山野郎中能够拥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实在是匪夷所思!
然而,江寒的眉头却并未因此而舒展,反而微微蹙起。
因为他在进一步探查中,发现陈老倌的丹田和几条主要经脉,似乎都遭受过一种阴寒歹毒的力量的侵蚀和损伤!
这种阴寒歹毒的力量,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侵蚀着陈老倌的身体,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和伤害。
那伤势极其隐晦,几乎与经脉融为一体,如同附骨之疽,不断缓慢地侵蚀着他的根基,消耗着他的本源,使得他空有化境中期的境界,却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甚至可能连化境初期的力量都动用得极为勉强!
这伤势…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了。
而且,这手法……江寒眼神一凝,心中暗自思忖。
他仔细观察着眼前这诡异的手法,越看越觉得与他所中的天魔摧心掌力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这种相似并非简单的表面相似,而是在阴毒的本质上有着几分同源而异曲同工的意味!
江寒心中骇然,这手法虽然看似隐晦,但却更加难以察觉,就如同慢性毒药一般,在不知不觉中侵蚀人的身体和心智。
如此阴毒的手段,竟然出自一位隐世的化境中期高手之手,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位高手为何会身怀如此隐疾?
又为何要蛰伏在这荒僻的山村之中?
这背后定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江寒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决定要一探究竟。
陈老倌似乎察觉到了江寒探究的目光,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但这一细微的动作却难以被人察觉。
然而,江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
与此同时,陈老倌身上那股山野老农的气息似乎更加浓郁了几分,仿佛他刚才的一切表现都只是一种错觉。
陈老倌转身拿起桌上的烟袋,动作显得有些迟缓,仿佛他的身体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灵活。
他默默地将烟袋点燃,然后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让人难以看清他脸上的真实表情。
就在这沉默的氛围中,江寒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
“陈老先生,您这‘烧山火’的针法,已得其中三昧,运转由心,晚辈佩服。”
陈老倌抽烟的动作猛地一滞,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沉睡的猛虎骤然惊醒,凌厉地射向江寒!
一股无形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屋,虽然一闪即逝,但那一刻的压迫感,足以让寻常武者心胆俱裂!
他死死盯着江寒,声音变得低沉而危险:
“你……究竟是谁?如何认得这‘烧山火’?”
这门针法,乃是师门不传之秘,早已失传百年,世上能认出者寥寥无几,绝不可能是一个如此年轻的毛头小子能道破的!
江寒面对这股气势,面色不变,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晚辈并非识得针法,而是感知到了行针时,老先生渡入晚辈体内那股精纯灼热的‘离火内息’。
此法正大堂皇,专克阴邪,与古籍中记载的‘烧山火’针法所需之内息特性相符,故有此一猜。
看来是晚辈猜对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缘由,又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真正的底细。
陈老倌目光闪烁不定,紧紧盯着江寒,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眼前的年轻人太过镇定,太过深不可测,身受如此重伤,刚刚苏醒,竟能一眼看破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对峙着。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陈老倌眼中的凌厉缓缓收敛,再次被浑浊和沧桑所取代。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后生可畏……老夫倒是看走眼了。”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老先生过誉。”
江寒微微颔首,话锋忽然一转,语气变得郑重,
“晚辈蒙老先生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晚辈略通医理,观老先生气色,似乎……
体内有些许旧疴顽疾,郁结难消,若不嫌弃,晚辈或可一试,为老先生诊治一番?”
他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我看出来你身受暗疾,伤及根基,我可以帮你治。
陈老倌拿着烟杆的手猛地一抖,烟灰簌簌落下。
他体内的暗伤,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蛰伏于此多年的根源!
这伤势极其隐秘,即便当年师门中的长辈也束手无策,只能勉强压制。
这年轻人……他竟然能看出来?!
还说要诊治?
荒谬!震惊!难以置信!
各种情绪在陈老倌心中翻涌,他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甚至带着一丝骇然的眼光重新审视炕上这个重伤的年轻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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