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墨色绸缎,缓缓覆盖了京城的胡同。晚风带着夏夜特有的湿热,吹得院墙上的爬山虎沙沙作响。李晓东戴着“陈志远”的面具,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布包,脚步轻缓地走在于家四合院的巷口。
白天刚和于莉领了证,按老理儿,聘礼是不能少的。可这年头讲究节俭,太张扬容易招人眼,只能趁着夜色送过来。布包里的东西是他精心准备的:五十块钱——相当于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五十斤五花肉,用油纸仔细包着,是从空间里刚宰的猪身上取的,新鲜得很;二十斤全国粮票,十斤工业券,五尺蓝的确良布料,还有几双新做的布鞋和两斤红糖。每一样都实用,又不会显得过分铺张,正合了“低调”二字。
推开虚掩的院门,院里静悄悄的,只有正房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灯影里映着于父于母的身影,隐约能听到他们低声说话的声音。
“叔,阿姨,睡了吗?”李晓东用“陈志远”的声音轻唤,刻意放低了音量。
屋里的灯影动了动,于父披着衣服走出来,看到是他,惊讶道:“陈工程师?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有点东西想给您和阿姨送来,白天人多,怕招眼。”李晓东把布包递过去,“一点心意,算是聘礼。”
于父接过布包,只觉得沉甸甸的,刚要推辞,于母也走了出来,看到布包,连忙说:“陈工程师,您这也太破费了!莉儿都说了,不用这些的……”
“阿姨,规矩不能少。”李晓东走进屋,把布包放在炕桌上,“我父母走得早,没什么亲人,娶媳妇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能缺。这些东西不多,都是实用的,您和叔收下,我心里也踏实。”
于父打开布包,看到里面的钱、肉和票证,眼睛一下子直了。五十块钱!五十斤肉!还有那些紧俏的票证,这在眼下可不是小数目。他手都有些抖,拉着李晓东的手:“陈工程师,这……这太多了,我们不能要……”
“叔,您听我说。”李晓东按住他的手,语气诚恳,“我知道您和阿姨拉扯两个女儿不容易,这点东西不算什么,就当是我替莉儿尽点孝心。以后我和莉儿会好好孝敬您二老,让你们安享晚年。”
于母在一旁抹起了眼泪,不是难过,是感动。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实在的聘礼,更没听过这么贴心的话。她拉着于父的胳膊,哽咽道:“老头子,陈工程师一片心意,咱就收下吧……”
这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于莉和于海棠走了出来。于莉穿着件月白色的布褂,头发松松挽着,看到炕桌上的东西,脸一下子红了,走到李晓东身边,小声说:“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给我媳妇家的,不多。”李晓东用“陈志远”的声音说着,眼神却朝她递了个安心的示意——这是他的心意,该有的体面不能少。
于海棠站在门口,借着煤油灯的光打量着“陈志远”。布包里的肉泛着新鲜的油光,粮票和工业券整整齐齐地码着,那五尺的确良布料,颜色正是姐姐最喜欢的天蓝色。她心里忽然透亮——这些东西,处处都透着对姐姐的用心,除了那个总把姐姐放在心上的李晓东,谁能这么周到?
她没戳破,只是走上前,帮着把东西往柜里收:“爸,妈,既然是陈工程师的心意,就收下吧。以后姐和姐夫好好过日子,就是对咱们最好的报答。”她说“姐夫”两个字时,特意看了“陈志远”一眼,见他眼神微闪,心里更确定了几分。
于父于母这才收下,于母拉着“陈志远”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于莉的性子:“我们家莉儿老实,不爱说话,但手脚勤快,心肠热,以后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多担待……”
“阿姨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李晓东认真地说,“莉儿是个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
于莉站在一旁,听着他的话,脸颊烫得厉害,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这些话,既是“陈志远”说的,更是李晓东的真心话。
坐了没多会儿,李晓东起身告辞:“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一早,我来接莉儿去拍张合影,也算留个念想。”
“哎,好。”于父连忙应着,要起身送他。
“不用送,我认识路。”李晓东按住他,又看了于莉一眼,用本音极轻地说了句“早点睡”,随即转身出门,脚步很快融入夜色。
于莉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拐角,手里还攥着他刚才塞给她的一块水果糖——是她最喜欢的橘子味。糖纸在手心微微发烫,像她此刻的心跳。
回到屋里,于母拉着她的手,笑得合不拢嘴:“莉儿啊,你真是好命,遇上陈工程师这么好的人……”
于父也点头:“是啊,人实在,又体面,以后你跟着他,准能过上好日子。”
于海棠收拾着聘礼,忽然说:“姐,这肉看着真新鲜,不像供销社里卖的那些。”
于莉心里一动,想起李晓东总能拿出些稀罕东西,脸上泛起红晕,含糊道:“可能……是他托人弄的吧。”
夜渐渐深了,于家的灯熄了,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一片银辉。于莉躺在床上,手里攥着那块没舍得吃的水果糖,想着李晓东白天的样子,想着他送来的聘礼,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她知道,这些东西里藏着的,是他沉甸甸的心意,比任何金银珠宝都珍贵。
李晓东回到三进四合院时,院里也静悄悄的。秦淮茹和梁拉娣带着孩子们已经睡了,娄晓娥房间的灯还亮着,她大概又在看武侠小说。他轻手轻脚地回了自己房间,摘下面具,揉了揉有些发紧的脸颊。
桌上放着娄晓娥留的纸条:“锅里温着粥,记得喝。”字迹清秀,带着她特有的认真。李晓东心里一暖,倒了碗粥,慢慢喝着。
窗外的月光正好,照亮了桌上的一角。他想起于莉羞涩的笑脸,想起于父于母感动的神情,心里踏实又满足。聘礼送了,礼数尽了,接下来,就是好好过日子,让于莉在“陈志远”的身份下,安安稳稳地享受属于她的幸福。
至于以后如何向秦淮茹她们坦白,他并不着急。日子还长,总有合适的时机。眼下最重要的,是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份温暖,让这夏夜的宁静与祥和,能长久地延续下去。
夜风拂过窗棂,带来远处的蝉鸣。李晓东放下碗,吹熄了灯。黑暗中,他嘴角的笑意未散——无论是李晓东,还是陈志远,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让珍视的人,能在这不算宽裕的年月里,多一分安稳,多一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