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风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背着电脑包，等她一起下班。
周南风没有驾照，姜夏没有车，办公室到酒店不过三公里，两人这几天基本都是步行，就当日常运动了。
姜夏现在担着周南风助理的职位，日常工作直接与他对接，这段时间处的比较熟了。
周南风是一个平实的人，不摆谱不拿架子，普通的理工男装扮，走在路上很容易淹没在人群里，总与她保持三五米的距离，人多的时候姜夏需要靠他背的带公司logo的电脑包分辨，想他应该是为了避男女之嫌。
果然，老板与老板之间的品质差别巨大。
晚上六点多，途经的夜市小摊已经摆出来，周南风喜欢雕刻，在一个卖木雕的摊上流连忘返。
姜夏不催他，买了两份糖水，递一碗给他，她自己则站在小摊上边吃边等。
一个年轻女孩拉着拖车找地方摆摊，姜夏往外边走，挪出位置给她。见女孩从拖车里掏出一个个黑色的小瓶，姜夏好奇的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
“防狼喷雾。”女孩主动介绍，“来一个吧，以备不时之需。”
姜夏笑着摇头。
“你长的漂亮，需要防防色狼的。”女孩继续说，“三十块钱一个，五十块两个，走夜路备在身上不吃亏。”
“不了。”夜市上的东西真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卖。
姜夏端着糖水走开。
走了三四步远，又迟疑的退回来。
“一个卖吗？”
“卖，今天第一单，一个算你二十五。”
......
女孩演示完操作方法，姜夏连忙把小瓶子揣进了斜挎小包里。
晚上姜夏洗完澡在吹头发，接到酒店内线电话，时景初叫她出去说几句话。
“有事可以明天去公司说。”姜夏很警觉。
“我明早飞西南，没空去你们那。”
“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关于你说的性骚扰，你确定想在电话里说。”
“......”
最终姜夏找酒店又借了那间小会议室，她是不会再和他出现在私密空间。
时景初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扶手上，他仍然穿着白天的衬衫西裤，明亮的灯光下，眉眼深邃清明，跟白天开会时的神情一样。
姜夏出门也换上了干净的衬衫和长裤，两人分坐在桌子两边，非常正式的谈判架势。
“你可以打开手机录音或者录像。”
“好。”姜夏打开手机录音，同时摸着裤子口袋里的防狼喷雾，做好防范姿势。
买的时候没想这么快派上用场。
时景初清了清嗓子：“那晚我喝太多了，有些失控，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正式向你道歉。你没必要为此事离职，你没犯错，这个道歉来的有些晚，前几天去泰国处理一些事，分身乏术，再次抱歉。”
他沉吟两秒，继续说：“若你觉得道歉不够，你仍然想报警，这现在我们的谈话可以作为证据；或者你想到其他的道歉方式，尽管提，我不会拒绝。”
“......”
时景初开门见山的态度，让姜夏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她没想过他会直接道歉，没想过他主动给她制造证据，没想到他会这样处理她指控的“性骚扰”，她更没想过会以此要挟什么。
去年那一段性骚扰经历，她一个人背下了所有的污言秽语，没有道歉没有补偿，甚至她的亲妈也在指责她行为不检点，她靠着她那点自尊安慰自己到现在。
他的道歉，让她心里防线一点点垮塌，久积的委屈向上汇集在她的眼眶，她微微仰着脸，轻吸了吸鼻子：“你的道歉我收下。”
“还需要其他......”
“不需要。”她不想让人看见她的眼泪，在还能忍住的时候起身准备离开，“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回房间了。”
“你还要离职吗？”他目光锁着她，她的情绪尽收他眼底，“你现在工作越来越出色，南微失去你会有一定损失。”
“谢谢夸奖。”虽然他难得不嘴贱，但她不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离职是我慎重考虑过的。”
“行。”时景初也站起身，凝视她数秒，做一个请出门的手势，“反悔了随时找我，我都认。”
小姑娘扭头出去时，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委屈和泪意，小姑娘被他吓的不轻。
那晚他确实喝多了，酒意和燥意绕的他色迷心窍。这些天他设想过她会主动找她，若是她示弱撒娇，他会毫不犹豫的再把她揽入怀里。
他知道他现在处在家庭和事业漩涡里，不适合发展亲密关系，可他单了很久，一个总在他心弦上撩拨的姑娘，他抗拒不了。
没想她把他的情不自禁当作“性骚扰”，成年人要为自己的不当行为负责，他愿意道歉。
半夜，时景初望着窗外的夜景出神，周南风敲着茶盘：“嘿，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想到办法没？” 时景初回手拿起一杯茶，“东顺医疗和长瑞很少业务往来，需要时间缕缕人脉，你别当我有三头六臂，什么人什么活都盘的开。”
东顺医疗最近公开招标一个人工智能诊断项目，周南风有兴趣投标，但他没涉足过医疗领域，半夜不睡觉来找他喝茶聊此事。
“好好帮我盘盘，这个项目若能拿下，我卖房子堵窟窿的钱都能找补回来，我也不至于一直跟我爸妈挤老房子住。”周南风慢慢品着茶，“现在太穷啦，只能在你这蹭口好茶喝。”
时景初嗤他：“你不是一向看不上我往钱眼子里钻吗？怎么，现在被什么迷惑得转性了？”
“以前求学创业都太顺利，没遇见难事，就觉得凡事都围绕着钱很俗，现在想想是自己太天真，没有钱，婚姻事业家庭都一击即碎，连父母的态度都能变。”周南风一口饮尽杯子里的茶，“一无所有后才能真正看清这些事这些人，反正现在已经卖身了，不如搭载你这阵东风，把能赚的钱都赚到手，节操理想都暂时滚他妈蛋吧。”
时景初对他情绪转变并不意外，他有才能懂技术，本就应该最大发挥出来。
“AI与医疗技术的结合场景越来越多，目前很多细分领域没有得到开发，你若是真有兴趣，我哪天找人攒局探探道。”时景初放下未喝的茶，仍然靠在窗台点烟，“你别抱太大希望，我家现在事多，不一定有精力搞你这事。”
“你帮我理出点头绪就行。”周南风知道他心烦，中午他在他办公室眯了两小时的觉，他知道他是去躲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