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立夏秤人,新荷映泉
立夏的日头刚爬过灵脉馆的老槐树,铁牛就扛着杆老秤站在晒谷场中央,秤杆上缠着红绸,秤砣用灵脉泉的活水浸过,据说这样称出来的重量能带来整年的好运气。“快来秤人咯!”他扯开嗓子喊,声音震得槐树叶沙沙响,“秦先生说,立夏秤人不怕夏,全年都能精神好!”
学堂的孩子们像刚出笼的小雀,围着老秤叽叽喳喳转。小石头踮着脚够秤钩,被铁牛一把抱起来放在秤盘里,红绸在他胸前晃来晃去,像朵跳动的火苗。“看看咱们的小守脉人有多重!”铁牛挪动秤砣,秤杆缓缓平了,“哟,比去年重了五斤!看来灵脉泉的水没白喝。”
小石头从秤盘里跳下来,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说:“我还能更重!等秋猎时我再打死只野猪,准能再长三斤!”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
陈默站在灵脉泉边,看着泉眼旁新冒的荷叶,圆滚滚的像撑开的绿伞,叶面上的水珠滚来滚去,映着天上的流云。慕白提着竹篮走来,里面装着刚煮好的茶叶蛋,蛋壳染成了淡褐色,是用灵脉泉边的野茶叶煮的,闻着有股草木的清香。“给孩子们分几个,”她往陈默手里塞了一个,“秦先生说立夏吃蛋,石头都踩不破。”
泉边的石桌上,春桃正给丫头梳辫子,小丫头穿着件新做的绿布褂子,手里攥着个彩线编织的蛋套,里面装着个最大的茶叶蛋。“墨兰姐姐小时候也爱编蛋套,”春桃笑着说,手指灵巧地绕着彩线,“墨老鬼说她能把蛋套编成兰花的样子,好看得舍不得装蛋。”
陈默剥开茶叶蛋,蛋白上浸着淡淡的茶渍,像幅水墨画。他忽然想起墨兰日记里的插画,画着个穿着绿褂子的小姑娘,举着个兰花形状的蛋套,站在灵脉泉边,泉里的荷叶刚没过脚踝。画旁写着:“立夏的荷叶能当伞,遮得住太阳,遮不住笑。”
“陈伯伯,该您秤啦!”小石头举着秤钩跑过来,红绸扫过陈默的手背,带着点痒意。铁牛已经把秤砣挪到了最远端,嚷嚷着:“咱们灵脉馆的主心骨,定要比山还重!”
陈默站上秤盘,铁牛调整着秤砣,秤杆在空中晃了晃,慢慢稳住。“看!压不弯!”铁牛拍着大腿笑,“就像这灵脉泉的石头,任你风吹雨打,稳稳当当!”
孩子们拍着手唱秦先生教的立夏歌谣:“秤人秤得高,谷子堆满仓;秤人秤得稳,灵脉万年长……”童声脆生生的,混着灵脉泉的流水声,像串叮当作响的银铃。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烈,晒谷场的青石板烫得能烙饼。慕白在槐树下支起凉棚,摆上刚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甜水顺着木盘往下滴,在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这瓜是用灵脉泉的活水浇的,”她给孩子们分着瓜,“比去年的甜三分,秦先生说这是沾了孩子们的福气。”
秦先生坐在凉棚下,手里拿着本《夏时农事》,正给几个大孩子讲如何给禾苗追肥。“立夏的肥要‘轻’,”他指着书上的插画,“就像给孩子喂饭,不能太急,得慢慢添,不然会伤了根。”
小石头啃着西瓜,忽然指着灵脉泉喊:“快看!荷叶上有蜻蜓!”众人望去,只见几只红蜻蜓停在新冒的荷叶上,翅膀在阳光下闪着红亮的光,像墨兰插画里的样子活了过来。
陈默望着那画面,忽然觉得所谓的岁月静好,从来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立夏这天,孩子们围着老秤欢笑,是泉边的新荷映着蜻蜓,是这些带着灵脉气息的寻常日子,像荷叶上的水珠一样,饱满、透亮,带着生生不息的欢喜。
铁牛把最后一块西瓜递给陈默,瓜瓤上还沾着点阳光的温度。“等荷花开了,”他抹着嘴说,“咱们就在泉边摆宴,用新摘的莲子煮粥,给大伙儿清清火。”
陈默咬了口西瓜,甜汁在舌尖炸开,混着灵脉泉的清冽。他知道,只要这立夏的秤还在,这新荷还在生长,灵脉馆的故事就会像这不断循环的四季,在欢笑里,在期盼里,一年年延续,一年年鲜活。
夕阳西下时,晒谷场的老秤被收了起来,红绸在暮色里轻轻飘。孩子们的欢笑声渐渐远了,只剩下灵脉泉的流水声,和荷叶上偶尔滚落的水珠声,像在低声诉说着:这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