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林时,天空已完全被血色笼罩。
月蚀正中的乌云巨门缓缓开启,无数锁链虚影从门内垂落,其中七条特别粗壮的锁链已经断裂。
锁链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模糊人影被吊在半空。
当看清那个人的面容时,我脚步骤停——那是我自己。
“那就是叛逃的代价。”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只见他白衣染血,手中长剑已现裂痕。
“你……”
“时间不多。连亦铭被困,先把他救出来。”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黑血从唇角溢出。
我下意识扶住他,却被掌心触到的温度惊到——他浑身冰冷得不像活人!
“别管我。”他推开我,从怀中取出块冰晶令牌捏碎,一个暗红色的小瓶子出现在他手中,“听着,待会见到连亦铭,把这个东西倒进池水,然后……”
令牌碎片化作光点消散的同时,我们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
当我滚落停止时,已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中央血池沸腾翻滚,池边石柱上绑着个人——
“连亦铭!”
连亦铭垂着头,青衫破烂不堪。
听到喊声,他艰难地抬起脸,左眼竟变成了银白色!
“快走……”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踉跄着跑向他,却在距离三步时被无形屏障弹开。
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检测到高阶幻术!】
【眼前目标真实性:12%】
“真是敏锐的小家伙。”
“连亦铭”的身影如水波晃动,渐渐变成个银发黑袍的男子。
他踩着血池表面走来。
“不过现在发现已经晚了。”他轻笑,“月蚀当空,门已开启。只差最后一步……”
“什么最后一步?”
“当然是让叛逃的守门人……”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冰冷的手指抚上我脸颊,“自愿回归原位啊。”
“看,它们多寂寞啊。”银发男子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回去,就能结束这一切……”
那个暗红色的瓶子在我掌心发烫。
在他俯身靠近的瞬间,我突然将里面的液体泼向他面门——“滋啦!”
至阳真火遇到血池,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
气浪将我掀飞到石壁又重重落下,却也让幻术屏障出现了裂痕。
真实的连亦铭被困在另一侧!
“寂灭剑在池底……”连亦铭看到我,立马说道。
银发男子在火焰中发出非人的尖啸。
我趁机扑向血池,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血池底部,寂灭剑静静插在那里。
当我握住剑柄时,整个空间都开始震颤。
银发男子的怒吼从上面传来:“你会毁了千年布局!”
“不。”我在心中回答,“我只是要终结这个轮回。”
寂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挥剑斩向那七星锁——“咔嚓”。
寂灭剑的剑气与戾气碰撞出惊天爆炸,我们被气浪冲上高空,正好看见乌云形成的巨门开始崩塌。
银发男子的残影在血池上空重新凝聚,又幻化成连亦铭的模样:“你以为斩断七星锁就结束了?”
“真正的门,从来都在……”
他突然探手刺入自己胸膛,掏出一团跳动的银光。
光芒中浮现一扇微型门扉,与天上正在崩塌的乌云巨门一模一样。
“守门人心里。”
我本能地横剑格挡,寂灭剑却突然脱手飞出,径直没入那团银光!
银发男子发出凄厉惨笑:“多谢物归原主!”
银光中的微型门扉突然结满冰霜。
真正的连亦铭不知何时出现在银发男子身后,染血的手掌贯穿对方后心:“赝品也配用我的脸?”
他掌心绽放出与寂灭剑同源的冰蓝光芒,银发男子不可置信地低头:“你竟然把剑魄……”
“藏在了伤处。”连亦铭冷冷接话,“千年布局?不过是谁先骗过谁的把戏。”
随着他最后一字落下,银光中的寂灭剑爆发出惊天寒气。
天上崩塌的乌云巨门瞬间冻结,而后轰然碎裂成无数冰晶!
银发男子发出不甘的尖啸,与冰晶一同消散。
寂灭剑落在了我旁边。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传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连亦铭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我。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最终停在我面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寂灭剑。
剑柄入手,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他。
“终于结束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他声音低沉,“关于我,关于他……还有,关于你自己。但现在,这里要塌了。”
“先离开。活下去,答案才能找到。我承诺,离开此地后,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就在这时,整个溶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大的穹顶开始整体塌陷!
“没时间了!”连亦铭低喝一声,不再犹豫,左手猛地抓住我的手臂。
“走!”连亦铭用尽全力,将我猛地推走。
在失重感将我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我看到连亦铭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东西——疲惫、决绝、一丝微不可察的歉意。
同时,一个冰冷、怨毒、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我的识海深处响起。
正是那银发男子消散前的最后残念,带着无尽的诅咒:“嗬嗬……逃吧……蝼蚁……你们以为……斩断锁链……毁掉投影……就结束了?”
“真正的门……永不关闭……”
“祂们……会找到你们……”
“守门人的宿命……就是……永恒的囚徒……和……最后的祭品……”
“你们……逃不掉的……”
“嗬!”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冷汗浸透了睡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带来一阵阵真实的寒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阳光?刺眼的、带着午后温度的阳光,正透过半开的窗帘,明晃晃地洒在地板上,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电子钟显示着清晰的日期和时间——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
梦?
刚才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