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的心湖已被彻底搅乱,再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她曾设想过月族会以母亲为筹码来逼迫她就范,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打着如此恶毒且诡异的算计。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她脑海中盘旋不去:为何一定要在母亲活着的时候进行那秘术?人死之后,灵魂消散,躯壳沦为无主之物,不是一样可以夺舍吗?这分明是多此一举,其中必有蹊跷!
这个念头如同梦魇般反复啃噬着她的理智。那个秘术……究竟是什么?为何所有人都对月族的秘法趋之若鹜?修真界夺舍之法虽属禁忌,但并非独门,为何偏偏要执着于月族之法?这月族秘术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期待了两百年的首次盟友会面,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仓促结束,但仅仅是吕??带回的这一个消息,其中蕴含的诡异逻辑就足以让墨月心乱如麻,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她深陷于纷乱的思绪中,几乎难以呼吸时,洞府外的禁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独特韵律的波动。墨月心神一凛,瞬间从焦虑中惊醒,强压下翻腾的心绪,迅速起身迎出。
刚踏出静室,一道熟悉而挺拔的身影便映入眼帘——竟是她的父亲,墨白。
“月儿……” 墨白站在那儿,面容依旧俊朗,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重与疲惫,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翻江倒海般的忧虑。
“爹爹!” 看到至亲,墨月一直强撑的坚强外壳瞬间出现了裂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娘亲她……” 母女连心,一想到母亲此刻可能正遭受的折磨,她的心就如同被刀绞一般。
父女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墨白看着女儿瞬间泛红的眼眶和那急切无助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墨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些,但声音依旧带着颤音:“爹爹,不必再瞒我了。宗主师兄……已经将探听到的消息都告诉我了。” 她看到父亲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急忙补充道,“有人想要取代娘亲!而且,又一次牵扯到月族那诡异的秘法!爹爹,你告诉我,月族……月族的秘法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一定要是活着的娘亲?” 她将心中最大的疑团问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父亲。
墨白见此事已无法再隐瞒,看着女儿那执拗而痛苦的眼神,知道不给她一个答案,她绝不会罢休。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组织语言,随后才用一种异常沉缓的语调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钧:
“月族……并非寻常修真族群。她们的血脉,源自混沌之境,是万法之初便已存在的神族后裔。”
墨月心头猛地一颤,屏住了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神族后裔?这个背景远超她的想象。
墨白继续道,声音低沉而压抑:“只是后来……月族的始祖,参与并组织了一场针对‘万法之源’的惊天阴谋,导致源初法则动荡,万法之源因此陨落。事后清算,始祖被处死,所有修为达到尊者境界及以上的月族核心族人,皆被剥夺神族血脉,囚禁的囚禁,驱逐的驱逐,永世不得返回混沌之境。”
这秘辛如同惊雷,在墨月脑海中炸开,让她心神剧震,几乎站立不稳。她从未想过,月族的来历竟如此骇人,其罪责竟牵连到万法之源!
墨白看着女儿苍白震惊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还是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月族传承的秘法,其核心……并非简单的夺舍。它真正的逆天之处在于,有可能激发被夺舍躯壳中潜藏的、哪怕已被剥夺而变得稀薄无比的神族血脉!即使无法完全激发,也能让夺舍后的躯体与神魂完美契合,发挥出远超寻常夺舍的效果,令修为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甚至超越从前。”
他顿了顿,目光沉重地看向墨月,说出了最关键的条件:“而施展此秘术的前提是……作为‘炉鼎’的躯体及其灵魂、神识,都必须保持‘活性’与相对‘完好’。夺舍者最终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完全取决于这具‘炉鼎’的完善程度。炉鼎越完美,效果越惊人……”
原来……如此!
墨月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贯通了所有疑团!
怪不得!怪不得放逐之地那般强大的势力,会选择与落魄的月族合作交易!
怪不得!他们处心积虑,需要娘亲“恢复”,绝不能让她轻易死去!
怪不得!数百年前下界那次袭击,放逐之地的人并未对她下死手,怪不得月族众人只是将娘亲囚禁,原来都是为了“养着”他们眼中最为完美的“炉鼎”!
所有之前零碎的线索、看似矛盾的举动,在此刻终于被这根残酷的线串联了起来,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墨白看着女儿脸上血色尽褪,眼神从震惊、恍然,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绝望与滔天的愤怒,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痛的叹息。
父女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立在洞府之中,相对无言。沉重的寂静弥漫开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唯有彼此心中那汹涌的悲愤与无力感,在无声地咆哮、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