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林氏集团副总裁办公室的第五天。
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极其繁琐的供应链优化方案,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手指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仿佛键盘是某个仇人的天灵盖。
脑内,那团粉红色的数据流在陆景然(人形屏蔽器,今早“顺路”来送了一杯据说能“提神醒脑”但味道诡异得像刷锅水的特调咖啡)的持续镇压下,依旧安静如鸡,颜色灰扑扑,像一块被遗忘多年的破抹布。
很好。适合专心致志地……骂供应商。
就在她准备给某家效率低下的原材料供应商写一封措辞严厉(但专业)的谴责邮件时——
【叮咚~!】
一声极其欢快、甜腻到发嗲的电子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内炸响!
林默敲键盘的手指猛地一僵!
草(一种植物)!又来?!
那团灰扑扑的数据流像是瞬间被注入了生命(和劣质色素),猛地膨胀、闪烁,变成了一个极其刺眼的、饱和度拉满的荧光粉弹幕框!边框还自带旋转的爱心和星星特效!
【检测到宿主近期工作强度过大!情绪指数偏低!为保障宿主身心健康,维持最佳攻略状态~特此发布‘甜蜜双排’限时福利任务!(*≧▽≦)】
林默:“……”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任务名称:心动游乐园!】
【任务内容:邀请目标人物(陆景然)共同前往市中心欢乐世界游乐场,完成以下打卡项目:1. 双人旋转木马(需拍照留念!) 2. 鬼屋探险(需肢体接触!尖叫加分!) 3. 共享超大(需互喂!) 4. 摩天轮最高点告白(需深情对视十秒!)】
【任务奖励:积分+500!附赠‘魅力光环’体验券(24小时)!失败惩罚:电击按摩(浪漫加倍版)x 1小时!】
林默看着那任务列表,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狂跳。
旋转木马?还拍照?!鬼屋?肢体接触?!共享?互喂?!摩天轮告白?!还深情对视十秒?!
这破系统是去什么劣质恋爱手游里进修了吗?!土得掉渣!尬得抠脚!
还电击按摩浪漫加倍版?!加你个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意志力让这傻逼弹幕消失。
失败。
那荧光粉的弹幕还在她脑子里疯狂蹦迪,甚至开始自动播放背景音乐——一首旋律甜腻、歌词弱智的恋爱口水歌!
【宿主宿主!快接受吧!五百积分呢!还能提升男主好感度!一举两得!稳赚不赔!(??????)??】系统的电子音充满了怂恿。
林默面无表情地拿起桌上的冰美式,灌了一大口。
苦。提神。
冷静。
她看着那任务列表,又想了想陆景然那张写满了“玩世不恭”和“我看你怎么演”的脸。
让他陪她去坐旋转木马?在鬼屋里尖叫着抱他?还互喂?在摩天轮上深情告白?
光是脑补一下那个画面,她就觉得自己的脚趾能当场抠出一座芭比梦幻城堡。
直接拒绝?
这破系统刚升级了惩罚机制,上次差点把她电成傻子,硬刚不明智。
接受?
不如让她直接去死。
等等……
她目光再次扫过任务内容。
游乐场……人多,嘈杂,环境复杂,变量极多……
一个绝佳的……测试场地啊!
测试“人形屏蔽器”在不同环境、不同刺激强度下的屏蔽效果稳定性!收集数据!完善她的“屏蔽器使用手册”!
多么完美的……科研机会!
社畜的dNA动了!
至于那些尬出天际的打卡项目?
呵。任务只说了“完成”,又没规定必须“深情并茂”地完成。
她完全可以……用科学严谨的态度,去执行这些……呃……实验步骤!
对!就是这样!
林默瞬间找到了完美的理论支撑,腰杆挺直了,眼神也亮了。
她拿起手机,找到那个最近通话记录里排第一的名字,拨了过去。
电话秒接。
“林博士?”陆景然慵懒带笑的声音传来,背景音里还有隐约的……游戏音效?“难得主动来电,是想预约‘屏蔽器’的户外扩展服务?”
林默:“……”这人是不是在她办公室装了监控?
她清了清嗓子,用最公事公办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开口:“陆少,下午有空吗?有个重要的‘野外数据采集’实验,需要您配合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游戏音效消失了。
“野外……数据采集?”陆景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兴味,“听起来很……刺激。地点?”
“市中心欢乐世界游乐场。”林默面不改色心不跳,“我需要测试‘屏蔽器’在复杂电磁环境、高强度感官刺激以及人群密集度下的性能衰减曲线和稳定性参数。实验时长约三小时。报酬按小时计算,市场价双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仿佛看穿了一切,却又配合无比:“好的,林博士。保证完成任务。需要我自带测量仪器吗?比如……心跳监测手环?”
林默:“……不用。人到场就行。一小时后,游乐场东门见。”
挂断电话。
林默吐出一口气。
搞定甲方(临时)!
她拿起平板,开始快速设计数据记录表格和观察指标。
脑内,那荧光粉的弹幕疯狂闪烁:【宿主!任务不是这样做的!要浪漫!要心动!要撒糖!不是去做实验报告啊喂!(;′??Д??`)】
林默完全无视,甚至有点想给这吵吵嚷嚷的弹幕静音。
一小时后。
市中心欢乐世界游乐场东门。
人声鼎沸,彩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糖霜和快乐的喧嚣。
林默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扎着马尾,素面朝天,手里拿着平板和手机,看起来像是来搞市场调研的。
陆景然准时出现。
他今天居然也没穿那身标志性的西装,而是一身休闲潮牌,棒球帽压得有点低,遮住了那双过于招摇的桃花眼,但身高腿长和那股懒洋洋的贵气还是引来了不少侧目。
他走到林默面前,打量了一下她的“科研装备”,挑眉:“林博士,设备很专业啊。”
林默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一脸严肃:“实验需要。走吧,第一个点,旋转木马。”
陆景然从善如流地跟上。
旋转木马区域,排队的基本都是小朋友和情侣。
林默面无表情地排队,拿出平板记录:“环境噪音分贝:85。电磁干扰强度:中。人群密度:高。”
陆景然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嘴角弯着压不住的笑意。
轮到他们。
林默选了一匹看起来最稳的白色木马,坐上去,抓紧栏杆。
陆景然非常“配合”地选了她后面那匹黑色的。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上下起伏,旋转。
林默立刻拿出手机,调出摄像头,对着自己……身后的陆景然,咔嚓拍了一张。
【打卡项目一:双人旋转木马(需拍照留念!)】完成。
照片里,陆景然戴着棒球帽,懒洋洋地靠在黑色木马上,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容灿烂得有点欠揍。
林默看都没看照片效果,低头在平板上记录:“实验体状态:稳定。屏蔽效果:持续。无明显衰减。”
脑内,系统弹幕疯狂闪烁:【拍照不是这样拍的啊!要甜蜜同框!要搂搂抱抱!(╯‵□′)╯︵┻━┻】
林默:“下一个项目,鬼屋。”
鬼屋入口阴森森的,时不时传来里面游客的尖叫声。
林默站在门口,测量了一下湿度:“内部环境潮湿,可能影响设备……呃,人体导电性。需注意。”
陆景然忍着笑:“好的,林博士。我会尽量保持……干燥。”
两人走进阴森恐怖的鬼屋。
光线昏暗,音效吓人,时不时有工作人员扮演的鬼怪跳出来吓人。
林默全程面瘫脸,甚至还在一个僵尸跳出来时,冷静地评估了一句:“道具逼真度:70%。惊吓点设计缺乏新意。”
走到一处狭窄的吊桥,下面全是“血池”和“骷髅”,桥身还在剧烈晃动。
一个白衣“女鬼”突然从旁边倒吊下来,长发扫过林默的脸!
林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计算了一下重心偏移角度。
跟在她身后的陆景然,却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轻轻带了一下。
“小心,林博士。”他的声音在诡异的音效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点笑意,“地滑。”
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面料传来。
林默身体微微一僵。
脑内,那吵吵嚷嚷的荧光粉弹幕,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安静了。
绝对的静音。
甚至比平时靠得近时更安静。
仿佛……物理接触+环境刺激,产生了某种叠加效应?
林默忘了甩开他的手,甚至下意识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抓住一个测量仪器般,感受了一下“屏蔽稳定性”。
“嗯。”她一本正经地点头,在平板备忘录上打字,“突发惊吓环境下,紧密物理接触可显着提升屏蔽效能,疑似产生协同增强效应。待进一步验证。”
陆景然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和她那副完全沉浸在“科研”中的侧脸,低低地笑出了声。
【打卡项目二:鬼屋探险(需肢体接触!)】完成。
走出鬼屋,重见天日。
林默立刻松开手,恢复安全距离,记录数据:“脱离刺激环境后,屏蔽效能恢复基准水平。协同效应具有环境依赖性。”
陆景然活动了一下手腕,似笑非笑:“林博士,数据采集得还顺利吗?”
“尚可。”林默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过山车,“下一个刺激源测试,云霄飞车。”
过山车像一条钢铁巨龙,在空中呼啸盘旋,伴随着阵阵尖叫。
林默看着那近乎垂直的落差和高速旋转的弯道,面无表情地评估:“重力加速度变化剧烈,感官负荷极大。理想测试环境。”
陆景然抬头看了看,挑眉:“林博士,这项目……可能有点过于刺激了?”
“科学探索需要克服困难。”林默一脸正气,率先走向排队区。
系好安全带,压杆放下。
过山车缓缓爬升,到达顶点,俯瞰整个游乐场。
林默抓紧扶手,屏住呼吸,准备记录失重瞬间的脑内数据变化。
下一秒——
过山车猛地俯冲而下!
强烈的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她!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
“啊——!”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林默咬紧牙关,硬是把到了嘴边的惊呼咽了回去!
不能叫!她是来搞科研的!不是来玩的!
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无法完全抑制。
在又一个急速旋转和俯冲时,她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扶手,下意识地往旁边抓去!
下一秒,她的手落入了一个温暖干燥的掌心。
被稳稳地、用力地握住。
陆景然的手。
他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会抓过来一样。
过山车还在疯狂地翻滚、冲刺、坠落。
风声呼啸,尖叫声不绝于耳。
但林默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那只手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失控感都隔绝在外。
包括脑内那可能存在的、任何细微的干扰。
只剩下一种……高速坠落带来的、近乎失控的……刺激和快感?
她甚至……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着飞速掠过的天空和地面,感受着风吹过脸颊的力度,还有……掌心交握处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
好像……有点……好玩?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过山车缓缓驶回站台。
安全压杆抬起。
林默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抽回自己的手。
耳根有点热。
她低头,假装整理安全带,掩饰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数据采集完毕。”她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屏蔽器在极端物理刺激下表现稳定,效能无衰减。结论:抗干扰能力优秀。”
陆景然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侧头看她,帽檐下的眼睛闪着玩味的光:“林博士刚才……抓得挺紧。看来实验数据很‘真实’。”
林默:“……那是应激反应!不影响数据准确性!”
【打卡项目三(间接完成):高强度感官刺激下的隐性接触。】
接下来是共享。
林默买了一个比脸还大的粉色,面无表情地掰下一大半,塞给陆景然:“样品A。成分分析:糖分过量,色素可疑。不建议食用。”
然后自己拿着剩下的一小半,迅速拍了一张“手持”的照片。
【打卡项目三:共享超大(需互喂!)】……勉强完成。
陆景然拿着那团巨大的粉色云朵,哭笑不得。
最后是摩天轮。
夕阳西下,摩天轮的车厢缓缓升空,城市景色在脚下铺展开来。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有点……莫名的安静。
林默盯着窗外,拿着平板,严肃记录:“海拔提升,信号强度……稳定。环境噪音降低,干扰源减少。”
陆景然坐在对面,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看着她,也没说话。
车厢越升越高。
快到最高点时——
林默忽然转过头,看向陆景然。
表情极其严肃,像是在进行某项至关重要的学术答辩。
“陆景然先生。”她开口,字正腔圆,“感谢您对本项目‘户外复杂环境下屏蔽器性能测试’的大力支持与配合。实验数据采集完整,结论初步有效。期待后续合作。”
说完,她非常“深情”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
心里默数:一、二、三……十!
【打卡项目四:摩天轮最高点‘告白’(需深情对视十秒!)】完成!
陆景然愣了一下,随即猛地低笑出声,肩膀都在抖。
“不客气,林博士。”他好不容易止住笑,学着她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回答,“能为您的科研事业添砖加瓦,是我的荣幸。”
眼神交汇。
他眼底的笑意和窗外暖色的夕阳融在一起,有点……晃眼。
林默迅速移开视线,低头猛戳平板:“数据记录完毕。任务完成。可以返航了。”
脑内,那荧光粉的弹幕已经气成了猪肝色,疯狂刷屏:【任务失败!感情线进度为零!扣分!必须扣分!电击!立刻电击!(╬ ̄皿 ̄)】
但无论它怎么叫嚣,惩罚程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压制着,根本无法启动。
林默心情愉悦地无视了它。
摩天轮缓缓下降。
实验(约会)圆满结束。
两人走出游乐场,天色已暗。
“数据采集很成功。”林默对陆景然点点头,“报酬我会让财务结算。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陆景然笑了笑,目光扫过不远处某个隐蔽的角落,眼神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下,“很有意思的……实验。”
两人在停车场分开。
林默坐进车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有点……难以描述,但结果完美!收集了大量宝贵数据!还成功卡了系统的bUG!
血赚!
她发动车子,离开。
却不知道,就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狗仔,正兴奋地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旋转木马上陆景然对着镜头的笑脸、鬼屋里陆景然扶着林默胳膊的画面、过山车下来后两人迅速松开的手(角度刁钻得像还牵着)、共享的巨大、以及摩天轮车厢里两人“深情”对视的剪影……
“发财了发财了!”狗仔激动得手抖,“陆家太子爷和林家大小姐秘密约会实锤!这组照片得值多少钱啊!”
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联系熟悉的八卦周刊。
明天头条,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