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幽山岭一事,犹如巨石入潭,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已然撼动了云煌朝权力格局的微妙平衡。
一时之间,那位手段通天、来历成谜的“神秘女子”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炙手可热又亟待破解的谜题。南诏、西夜等国的密探,江湖宗门的眼线,乃至帝都内诸多勋贵世家暗藏的力量,皆如蛛网般铺开,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帝都的每一个角落,明察暗访,只求能觅得那女子的一丝踪迹。
而在这股搜寻“神秘女子”的暗流之下,另一股潜流亦悄然涌动——那便是对梁府刚归家不久的大小姐梁岁岁的关注。太子与三皇子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她。一方面,梁家圣眷正浓,梁胤刚以退为进表露忠心,若能联姻,得其助力,无异于如虎添翼;另一方面,梁岁岁本身姿容绝世,气质非凡,虽对外显露的修为仅在筑基巅峰,但其归家前后的种种神秘,难免不让人心生联想,即便她并非那“神秘女子”,其价值亦不容小觑。
更令人玩味的是,一向超然物外、宣称无心储位的睿王皇甫凛,此番亦被卷入漩涡中心。他自身实力强悍,深得帝心,本就令两位兄长忌惮,如今又偏偏是那“神秘女子”唯一出手相救的皇子,这层关系在外人看来,便显得扑朔迷离,引人遐思。一时间,睿王亦被推至风口浪尖,承受着来自东宫与三皇子府愈发密集的窥探与审视。
深宫之内,皇后与贤妃的宫殿中,亦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皇后端坐凤位,听着太子分析利弊,凤眸之中精光闪烁。“琛儿所虑甚是。那女子若能招揽,自是最好。若不能……也绝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贤妃那边。”她指尖轻叩扶手,“至于梁家女……梁胤是个聪明人,但其女若真能嫁入东宫,于你乃是极大助益。此事,需从长计议,寻个恰当的时机,本宫自会向你父皇提及。”
延禧宫内,贤妃亦是柳眉微蹙。“珏儿,你的心思母妃明白。那神秘女子务必全力寻找,她既能救老七,未必不能为你所用。至于梁岁岁……”贤妃沉吟道,“梁家态度不明,贸然求娶恐适得其反。不过,若能制造些机会,让她与你多些接触,促成好事,届时即便梁胤不愿,为了女儿名节,也只得认下。”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此事,母妃会为你筹谋。”
与此同时,沈府书房内,气氛同样凝重。
太傅沈墨言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看向下首的儿子与嫡孙女沈静瑶,沉声道:“陛下近来对梁家、卫家,乃至即将联姻的安国公府,信任日增。此消彼长,于我沈家绝非好事。”
沈大少爷皱眉道:“父亲,太子与三皇子虽势力不小,但论能力、心性,乃至陛下圣心,实则皆不及七皇子。只是七皇子一向无心储位……”
“以前或可如此论断,”沈墨言打断他,目光深邃,“然则此次寂幽山岭之事,那神秘女子偏偏出手救了七皇子,这其中的意味,便值得深思了。七皇子是真无心,还是……以往皆乃伪装?若他得了那等助力,这盘棋,就要重新掂量了。”
沈静瑶端坐一旁,容颜绝美,气质清冷如雪。她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素来自负,目标直指那至高凤位。原本,超然物外、实力强大的睿王是她心中最属意的人选,尽管他对自己始终冷淡。可如今局势突变,睿王因那神秘女子被卷入争斗中心,未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而太子与三皇子……她心中暗自权衡,一时之间,竟也难以决断。
“静瑶,”沈墨言看向自己最出色的孙女,“你的婚事,关乎家族未来,需更加谨慎。且看这风波如何演变,再行定夺。”
就在外界因“神秘女子”与权力博弈而暗流汹涌之际,梁府内却是一片温馨景象。
晚膳过后,花厅内烛火通明,仅有梁胤、卫氏、梁昀与梁岁岁四人。
梁岁岁挥退左右侍女,仅留青琐在门外守候。她自袖中取出几个白玉瓶与锦盒,分别递给父母与兄长。
“爹爹,娘亲,哥哥,此乃女儿此次外出,偶得的一些温养之物,于身体修为略有裨益,望勿推辞。”她笑语嫣然,神情自然。
梁胤、卫氏与梁昀皆是一怔,接过物品。
“此乃‘清灵玉液’,于哥哥突破金丹有大用,可洗练灵力,稳固神魂。”梁岁岁看向梁昀。
随即又对父母道:“这是‘赤血暖玉膏’,性温补,于父亲母亲,以及外祖父、外祖母滋养气血、延年益寿颇有裨益。”
梁昀拔开玉瓶塞子,只觉一股精纯至极、令人神识清明的气息扑面而来,绝非寻常灵药可比。他霍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岁岁,这……此等神效……”
卫氏也嗅到那药膏中蕴含的磅礴生机,虽被化去燥烈,但那底蕴却瞒不过她:“岁岁,这些药材……”就在此时,厅外守候的青琐微不可察地打了个手势。两名隐匿在暗处的暗影气息一动,一道无形的结界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花厅,隔绝了内外一切声息,保密做到了极致。
见结界已成,梁岁岁神色稍正,轻声道:“此间已被隔绝,有些话,女儿方可直言。”
梁岁岁迎着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坦然道:“不敢隐瞒父亲、母亲、哥哥。此二物,主要乃是以女儿此次在寂幽山岭所得之月华精粹、魂婴果以及部分龙血芝,辅以他药,提炼而成。”
“月华精粹?魂婴果?龙血芝?!”梁昀失声低呼,手中的玉瓶险些拿捏不稳。卫氏掩唇,美眸圆睁。便是素来沉稳的梁胤,此刻也骤然变色,猛地站起身。
传闻中那“神秘女子”夺走的几样至宝,此刻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其意味,不言而喻!
“岁岁……你……那神秘女子……”卫氏声音发颤,紧紧抓住女儿的手。
梁岁岁缓缓点头,确认了他们心中那石破天惊的猜想。
一时间,花厅内落针可闻。三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们知道女儿(妹妹)不凡,却万万没想到,她竟就是那个搅动天下风云的“神秘女子”!当女儿亲口说出这三样名字时,一切猜测都已尘埃落定。
那搅动风云、令八方震动的神秘蒙面女子,就是他们眼前这个巧笑倩兮、刚刚归家不久的女儿\/妹妹!
梁昀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瓶,心中巨浪翻涌。他深知妹妹为他冒了何等奇险,这份情谊,重逾千斤!
梁胤猛地站起身,脸色变幻不定,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女儿。
梁岁岁神色平静,迎接着家人的震惊,轻声道:“女儿知晓此事关系重大,故已做万全准备。但凡外出历练或单独行动,衣着、妆容、言行举止乃至气息,皆与平日迥异,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梁府千金。请父亲母亲、哥哥放心。”
梁胤紧绷的心弦稍松,但神色依旧凝重。卫氏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又是后怕又是骄傲。梁昀看着妹妹,眼神复杂,既有感激,更有担忧。
梁胤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踱步至窗前,目光似要穿透那层无形结界,望向外面沉沉的夜色。良久,他转过身,面色已恢复一贯的沉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庄重与严肃:
“此事,绝不可泄露半分!至少眼下绝不能!”他目光扫过妻儿,“如今多方势力,乃至朝廷,皆在明里暗里查找那‘神秘女子’。岁岁既有准备,我等更需谨言慎行。自今日起,关于此事,我梁家上下,须得口径一致——”他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皆乃外界传闻猜测!”
梁胤站起身,在厅中踱了两步,最终停在梁岁岁面前,目光庄重,一字一句道:“好!既然我儿有此能耐与准备,为父便不多问。但切记,行事需万分谨慎!从今日起,在外人面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神秘女子’之事,我们也只是听闻市井传闻,私下猜测而已,明白吗?”
“女儿明白。”梁岁岁郑重点头。
“儿子明白。”梁昀亦肃然应道。
卫氏将梁岁岁搂入怀中,声音微颤:“娘的岁岁……受苦了,也……长大了。”
花厅内,烛火摇曳,结界之外夜色深沉,暗流汹涌。结界之内,一家人因这惊天秘密而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共同守护着这暂不能言说的真相。